面对这样的秦老头，程小秋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果然，接下来秦老头的话，验证了程小秋的说法。

    他两眼放光，打量着自己这个残破的戏园子。

    “我的程小老板哎，这次你是真的要火啊！

    我当时就说让你参加节目不是？

    你看看，华夏电视总台的节目，这下子你不得红上天了？

    你啥也不干，就往咱戏园子前一站。

    那到时候咱这里还缺卖票？

    赚钱了。

    到时候给我添置百八十件新戏服，独眼和文武六场的乐器全换了，小山楂的行头订制点点翠头饰，戏园子咱翻新翻新，最好扩建成大戏院……”

    程小秋无奈的笑笑。

    似乎老秦天天就惦记着这些事情。

    很快，秦老头的眉头皱起来了。

    他又把烟斗里塞满烟丝，点上之后，思量片刻又道。

    “不行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知道，那什么歌手不是一共三期。

    起码等你拿了个冠军，得个什么歌王称号。

    等那时候你再一亮相！

    哎！！！

    等颁奖的时候，你就这样说。

    ‘感谢凤鸣楼大家伙对我的帮助，尤其感谢凤鸣楼的秦老板……’

    你看你看！！！

    哈哈哈哈哈……”

    看着突然变得魔怔的秦老头，程小秋嘴角抽搐。

    这老头子，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精神病似的。

    “咳咳！”

    老爷子不知道是被烟杆子呛到了，还是被程小秋这个眼神呛到了。

    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深深的叹了口气，而后用十分少见的严肃目光看着程小秋。

    压低声音道。

    “小程啊，我看节目，好像没人知道你是男的？”

    程小秋一怔，愣神了片刻。

    随后一脸复杂的点点头。

    这一刻，名字为秦海棠的老戏子眼神里再没有了往日精打细算的精明。

    而是满眼唏嘘的感慨和岁月的故事。

    “《清稗类钞·优伶·像姑》曾言。

    都人称雏伶为像姑，实即相公二字，

    或以其同於仕宦之称谓，故以像姑二字别之，

    望文知义，亦颇近理，而实非本字本音也。

    说白了，少年男伶旦角叫像姑。

    像姑，相公，我就因为小时候唱男旦，没少被人取笑。”

    说到这，秦海棠又把烟斗塞满了烟丝。

    今天他的烟瘾似乎有些大。

    “我那时候学戏是在戏班，一群小子睡大通铺。

    最早的时候唱旦，还不太懂，只是因为长得清秀，台上合适唱女的。

    可时间久了，台上唱得时间长了，长大了。

    平时吃饭的时候我竟不自觉地翘起兰花指。

    是人是戏分不开了。

    之后。

    戏班子有个半大的坏小子，有一天拍着我的屁股。

    问我还是不是雏儿。

    之后年纪大的孩子都笑成一团。

    我便懂了……”

    说罢，秦老头又狠狠地咂了一口老烟枪。

    烟雾缭绕，竟然熏的他眼睛有些红。

    “我学戏那会啊，戏子是下九流的行当。

    偏偏就是这帮子下九流的人凑在一起，还要分个高低贵贱。

    像姑也好，相公也好，没做过的事挨人背后戳脊梁骨，久而久之我都习惯了。

    可怜我没本事。

    这旦角啊，唱得稀里糊涂，别说在华夏唱红。

    就是在这一条胡同也没有唱红。

    偏偏把自己唱成了‘女娇娥’。

    所以啊，戳你脊梁骨还是得挨着。”

    说这话的时候，秦海棠的手，依旧不自觉的翘起兰花指。

    “我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也就偶尔有这样的感慨。

    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入戏比我还深？

    真就迈不出那个坎儿？”

    秦老头也不顾程小秋的反应，自顾自继续说道。

    “曾经一度，咱也想想一狠心，这戏啊不唱了。

    可不唱戏，咱能做啥，还真像那些小兔崽子说的，做像姑？

    后来直到华夏出了四个旦角！

    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

    尤其排在第一的梅祖，不仅把男旦唱红了，更是唱到了国外去。

    梅祖是谁，华夏京剧表演大师！

    于是我在看了不知道多少遍梅祖的戏之后，我开始沉迷梅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