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舒拉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案榻上饮酒的温客行。他走过去，垂眸看向温客行。

    温客行正喝着酒，瞧见了周子舒，扬起脸，傻乎乎地对周子舒一笑，道：“阿絮，来，喝酒。”边说，边伸手去拿酒壶。

    周子舒按住温客行拿酒壶的手，指尖微凉，冻得温客行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清醒了几分的他仰头凝视着周子舒。

    周子舒任由他看着自己，许久，才缓缓道：“看什么？”

    温客行的目光往下移，看向了周子舒的衣襟，手慢慢地抬起来，虚虚地指向了周子舒的胸口，声音似乎哑了几分，道：“疼不疼？”

    周子舒微微恍神，转过身走了几步，随意道：“不然你也试试。”避而不谈自己是否疼痛。

    温客行愣愣地放下手，往后一靠，靠在椅案上，“我说，”他声音低低的，哑哑的，晦涩不明，难掩悲意，“这么多年，我就遇上了你这么一个投缘看对眼的人，你能不能别死啊？”

    周子舒背对着温客行，沉默了很久，才说了一句，“尽量吧。”

    温客行看着他的背影，烛光下，周子舒的背影似乎晕上一层光晕，看起来格外的不真实，让温客行无端端的生出些许的惧意，道：“你转过来，看着我，阿絮，你看着我，再说一次。”

    周子舒喉结微微一动，没有转身，“不想看，”他的声音低沉，“我看不得你那副假模假式的德行，挂着面具，没有半点真心诚意。”

    温客行急了，“我、我是，我是怕……”

    “是怕我命不久矣，随时都会呜呼哀哉，所以才处处逢迎，着意呵护。”周子舒道出这几日温客行的心思，“老温，你是可怜我，还是羞辱我？”

    温客行有些委屈，道：“那是几日前……”

    “昨日是阿雪提醒了你，对吧？”周子舒道，“阿雪向来心思敏锐，定会察觉到你的心思，也知晓一旦你的心思被我发现，我必会生气，于是就提醒了你——老温，阿雪都懂我，为何你不懂我？”

    温客行越发委屈，但也觉得周子舒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讨厌这般不理解阿絮的自己。

    周子舒转身，走了几步，温客行误以为周子舒要走，惶惶唤道：“阿絮，你别走！”

    周子舒蹲下身，拿起一个茶杯，道：“我不走。”扭头看了温客行一眼，温客行这才放下心来。

    周子舒倒了一杯茶，道：“等你酒醒后，我还要暴揍你一顿呢。”

    温客行眼巴巴地瞧着周子舒。

    “明知道老子余生有限，还要戴着一副假面具敷衍我。”周子舒看向温客行，把茶递给了他，道，“你是想气死我啊？”

    “不是假的，”温客行接过茶，望着周子舒，“是真的。”

    周子舒微微一愣，才道，“你是真心欠揍。”他看见温客行喝了茶，起身去扶他，“快睡你的大头觉吧，我一时半会死不了。”

    将温客行扶到了床上，周子舒道：“余生有限，更要好好珍惜，臭小子，我说过，我赌我不会看走眼的。”将被子给温客行盖上，“我赌终有一天，你会对我敞开心扉。还没见到输赢，就算天王老子，也休想赶我下桌。”

    “敞开心扉？”温客行喃喃道，侧过头，不敢看向周子舒的双眸，“人心既鬼蜮，我的心有什么好看的？”

    “看过之后，”周子舒道，“我才知道如何帮你。”

    温客行沉默。

    周子舒脸色微暗，但也没有再逼迫温客行，而是道了一声“睡吧”就转身离开房间。

    温客行呆呆地看着上方，“看过之后，你就不会当我是朋友了。”

    出了房间，周子舒忽然听到头顶的屋顶上有细碎的声音，眉一扬，便飞上了屋顶，果然看见自家妹妹又上了屋顶，身形还有些摇摇晃晃的，脚下的瓦片被踩出细微的声响。

    刘凝雨头晕乎乎的，走了几步，就坐下来，然后瘫在了屋顶上，翻了个身，看着夜空，抬手揉了揉眉心。

    周子舒走过去，坐到了她的身边，道：“我不是让你照顾叶前辈吗？怎么自己喝上了酒？”

    刘凝雨又翻了个身，扬手搂住周子舒的腰，感受着手下越发瘦削的腰，刘凝雨凑近周子舒，闷闷道：“你和嫂子吵架了？不对，你对嫂子发火了？”

    “不算。”周子舒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刘凝雨的脑袋。

    “别怪嫂子。”刘凝雨蹭了蹭周子舒的手掌，道，“嫂子在的那个地方，没有人教过嫂子怎么爱一个人，所以他面对我们还好些，一旦遇上你的事情，他就傻乎乎的，就像只大土狗，又土气又大只，中看不中用的。你就心疼心疼他，不要逼他逼得太紧。他只是太紧张你了，紧张到什么都不敢做不敢想，生怕你抛下他。”

    “我知道。”周子舒道，“我知道。只是有的时候，我也会有些着急。”如果他还有时间，他自然可以慢慢地等待温客行对他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