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好像看到墨怀的这一小动作，又看了一眼他的眼睛，轻咳了两声：

    “咳咳，念怀。”沈连喘了喘，继续说道：“虽然敖兕刀枪不入，但总有弱点，不该轻易就放弃。”

    “嗯，师尊说的是。”墨怀这话说的及其敷衍。

    沈连也不多说什么，松开了搭在楚亦寒手臂上的手，“大家都回去吧。”

    楚亦寒想再去扶他，可是沈连回过头，对他说“我没事。”一个人便往后山去了。

    看着沈连一个人虚弱得往前走着，楚亦寒心里不是滋味，衣袖下握紧了拳头。

    “今日不该怠战，回去自领戒鞭十五。”楚亦寒甩了甩衣袖，也离开了。

    墨怀漫不经心得走向受戒堂，可走到一半，又调头去了崖顶，果然，沈连在这。

    新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语凝绸，念去去，留恋处又神游。

    沈连盘腿坐在梅树下，婉婉吹奏着玉笛。

    芙蓉花满玉香容，白梅衬下却消融。

    墨怀记得他之前说，想要吹笛子给沈连听，现在想来甚是搞笑，天上地下，只是他眼中的笑柄吧。

    最后一音颤颤而停，白梅树枝微微晃了两下，似乎还没有听够。

    “不去受戒堂，来这做什么。”

    墨怀一楞，是发现自己在这了吗？只能踱着脚步缓缓走向了沈连。

    “过来瞧一下师尊，不知道师尊有没有受伤。”

    沈连沉默了一下，又说道：“我无碍。”

    “玄女临走时，说的要我小心身边人，你知道是谁吗。”沈连望着悬崖前已经修补好的屏障，冷冷说道。

    墨怀哪里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估摸着那女人已经怀疑他了，没有戳穿恐怕也是顾及往日旧情，或者给他一个警告吧。

    “师尊有疑心之人吗？”

    “我记得，你之前深夜下山，回来身上带了魔气。”沈连转过头，眼睛淡淡注视着墨怀。

    “所以，师尊是怀疑我？”墨怀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看到你，对玄女笑了。是之前就见过吗。”

    墨怀有点无语，沈连你是一直在后面看嘛，难道是盯着我的脸看嘛，我也就是嘴角勾了一下，我也没笑啊。

    “师尊莫怪，那魔女生的好看，忍不住笑了一下。”

    沈连瞳孔好像微微张大，惊了一下。这徒弟喜欢这种邪魅奔放的，难怪不要我去给王仙儿提亲啊。

    “玄女乃魔族，人魔殊途，你和她终究不能走一条路。”沈连又望回了屏障。

    墨怀觉得沈连说这话是不是又相信了自己，这么好骗的吗？

    “师尊。我想问个问题。”

    “嗯。”

    “为什么仙盟大会，魔族不能参加，反而要把魔族当做猎物。你之前不是说，不是所有魔族都是坏的吗？”

    沈连沉默。千百年来，人魔总是对立的，在魔族的世界里，把人类作为驱使的奴隶，作为猎物；在人类的世界里，亦是把魔族作为玩物和工具。从来没有打破过这个屏障，让两个种族融合，就算是那种私自融合的人魔，他们被人鄙夷，他们的混血孩子也是人不像人，魔不像魔。就像曾经的墨怀，以人的身体修炼了那么久，一旦体内的魔种被激发，就会变成一个嗜血狂魔。沈连想着，觉得心好痛。

    “师尊回答不出来吗。”

    “我曾经有个徒弟。”沈连的声音好像有点哽咽。

    “魔尊墨怀是吗。”

    “是。”

    “您杀了他？”

    “是。”

    “因为他是混血，他是种族的败类，是恶心，是魔鬼，是乱杀无辜的罪犯，对吗？”

    沈连攥紧了手里的玉笛，又松了开来。

    “他回了他该去的地方，可是他没有珍惜在修界的生活，回过头来想把这里毁了，于是我杀了他。”

    墨怀看着沈连的背影，不说话。他自然是知道这结局。

    “但是，如果说谁是罪犯的话，那个人该是我。”

    墨怀瞪大了眼睛。他不相信沈连会说这样的话。

    “毕竟是我带出来的孩子。”

    哦，原来是觉得自己没教好而我没学好是吗，呵呵。

    “闭关的时候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你没事吗。”沈连转过头来，一眼瞧见了墨怀这一脸失落的表情。

    “没事。”

    “接下来一个月，不用闭关了。”沈连手搭了一把白梅树，站了起来。“被玄女破了界，该是闯进了很多魔怪，且不知道有没有安排什么暗卫。受戒堂免了，一路夜猎过去，差不多一个月之内能到姑苏。”

    “好。”

    突然，白梅树一阵摇动，还是花苞的小白梅也瞬间绽放，不一会儿，花就开遍了满树，雪白雪白的花瓣里包裹着星星点点的黄色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