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表面和平的平静关系，又濒临破碎了起来。

    娜塔莉娅似乎也隐约察觉到了她莫名其妙的焦虑，对她的态度也变得有些犹豫，但在试探性地询问她关于那个孩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然后得到了她在沉默一会之后的否认答案后，还是没有再继续询问。

    在伦敦的那件事之后，她们双方都克制地与对方保持着一点距离。

    娜斯塔西亚非常想要做些什么。

    想要跟她说关于未来的事情，想要跟她倾诉自己的感情，想要……

    想要留在这里，想要接近她，想要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自从十三岁时，由苏联军方与被肃清后的红房子主导的【冰锥计划】完成之后，娜斯塔西亚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差点流失掉所有生命力，又在成功活下来之后失去了所有关于自己的记忆，她就再也没去见过她了。

    ……既然相见也不相识，何必让自己多添几分不必要的痛苦呢？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娜斯塔西亚将接下来的四年时间全数花在与史蒂夫、布洛克和塔罗斯磨合成一个完整的队伍，又在与他们朝夕相处、并肩作战的日子里铸就了坚固的情谊。

    尽管每时每刻她都在想念着在遥远另一边的母亲，但那股疯狂的思念之情反而成为了她完成每一个任务的动力，让她几乎是毫不停歇地前进。

    而终于，她等到了这一天——

    等到了九岁的自己与十七岁的自己互换时空的这一天。

    在阔别四年的时光后，她终于又见到了mama。

    她也曾天真且渴望地以为自己会能与属于这个时代的母亲和谐地度过这段时间，并且留下无比美好的回忆……

    但事实证明，人的愿望总是最虚幻的美好。

    ……可就算是这样。

    就算她们之间的关系始终保持着克制的疏离，无言的沉默。

    就算她们不能像记忆之中亲昵相依，毫无保留地道尽爱意。

    就算是这样，她也想待在她的身边。

    只要能见到她就可以了，能看到如此鲜活的她，就可以了。

    可哪怕愿望已经退后到如此的地步，现实也在如此冷酷地提醒她:

    到时间了。

    她该离开了。

    ……她要离开了。

    ……

    当毫不掩饰的匆忙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的时候，娜塔莉娅是相当惊讶的。

    尽管脚步匆忙，但已经对十七岁的娜斯塔西亚有一定的熟悉的她也能勉强辨认出，这段脚步声大抵是属于那个少女的。

    但这三个月来，不管经历了什么，尽管连娜塔莉娅自己也曾无法控制地对她输出过一定的负面情绪，那个十七岁的少女也习惯性地将一切情绪压在眼睛里面，很少流露出太多东西。

    所以这一段脚步声，大概是娜塔莉娅见过，她最外露的情绪表达了。

    也是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不由地皱起眉。

    娜塔莉娅放下装着刚分离开的鸡蛋清的碗，转头看向了被拉开的厨房门，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娜斯塔西亚。

    她的面容也被刻意地做过伪装，无论是与年少时候的娜塔莉娅·罗曼诺娃，还是以前年幼的娜斯塔西亚·罗曼诺娃都没有太大的相似性，普通得随处可见。

    但在她的坚持下，红发的短发和绿色的双眼都被她留了下来。

    而此时，红发少女面无表情地抿着嘴，微微发白的唇色透露着她的激烈情绪。

    这一刻，无关其他任何，甚至一时之间，娜塔莉娅连那个心心念念的九岁女孩都暂时忘记了，充满了她的内心的，是对眼前这个少女真切的担忧。

    “……你怎么了？”

    黑发女性略微皱起眉，那双与记忆中如出一辙的绿色双眼是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的温柔与担忧。

    ……啊。

    娜斯塔西亚沉默着，慢慢地走到了还系着围裙的娜塔莉娅面前，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靠近了后者，小心地张开双手，抱住了她的腰部。

    不知为何，娜塔莉娅并没有拒绝她的接近。

    [……就一会。]十七岁的娜斯塔西亚用俄语轻声说道，不带任何哽咽与哭腔，只是非常平静地说道，[拜托您了，就一会。]

    娜塔莉娅没有出声安慰她，只是在安静了一会之后，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啊。

    娜斯塔西亚抱着母亲，微笑了起来。

    谢谢你，mama。

    [再见，mama。]

    娜塔莉娅一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要看清她的样子，却发现眼前一花，红发少女的身影已经从她眼前、从她怀中消失了，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几乎是茫然地望了一会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娜塔莉娅怔愣地站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