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人……

    “我记得初见你时，你就像林间的小鹿，你的父皇和皇兄将你保护得那样天真烂漫，有山川的灵气，也有皇族的高贵，若他们还在，定也只愿你平安快乐。”闻尧为她擦去那微不足道的眼泪，在她耳畔低语，“只要你一句话，我带你远走高飞。

    “小白，这话我在人界也问过你，如今一样作数。

    “没有你，白虎和玄武他们，一样能撑起梦墟涯。

    “从今往后，没有人能逼你做任何事。”

    空桐悦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看了很久，闻尧的话就像袅袅的歌钻入耳中，似海妖低语魅惑无比。

    她也好想抛却一切逃得远远的。

    她想念人间街角的雪泡豆儿水，想念早晨时笼屉里蒸腾出的股股轻烟，想念当时坐在人来人往间的自己。

    她只想要平凡的日子。

    可她偏该是创造和守护这安稳的人。

    空桐悦伸手搭在他指尖，让闻尧一顿，可缓缓的，她将他的手合上推开，静静说：“有些事他们是能代替我，但没有我做得好。灵界是我千辛万苦救回来的，我不会抛弃他们。”

    她自行端了端衣襟，拂袖而去。

    闻尧无奈地笑笑，回头便见百里辞退居几步之外，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他不动声色，道：“百里，做好自己的事。”

    语气平淡，甚至带着几分斥责。

    百里辞抿了抿嘴：“是。”

    空桐悦出得后花园，便见白虎倚在门外，不知等了多久。她也丝毫不意外，顺势道：“不早了，走吧。”

    白虎跟她走了一段，忽然低声道：“抱歉，我没帮上忙。”

    接任灵皇这件事，白虎确实没考虑过空桐悦的感受。虽然他不待见闻尧，但这回闻尧确实比他更善解人意，或许是因为闻尧也曾有相似经历吧。

    那个一心求道的剑仙，也没有继任蓬莱仙君的野心。可世事变幻无常，他们都不得不走上与初心违背的道路。

    空桐悦却笑骂：“说什么抱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你过去几百年一心保护星宿之力，一旦被魔君吞去，灵界恢复更是无望。

    “白虎，今天只是个开始。”

    ——

    “开始了！”

    “终于要开始了。”

    ……

    喧闹的宴席被一声声嘹亮悠远的编钟声休止，众仙翘首以盼，纷纷循声抬起了头。

    场周乐师奏起隆重乐曲，花雨纷飞、百兽簇拥下，一道七彩云烟在半空之中搭就一条华美的长桥，新帝空桐悦缓入众生眼帘。

    所有人都闭住了呼吸，不由惊叹！

    灵皇头戴冠冕手持宴海浮屠幡，一身皇袍金灿甚至艳压天上骄阳。她挺直腰背，高扬的头透着威仪与傲气，此刻，她的美已完全成了只能仰慕的存在，她带着睥睨众生的气场，令人下意识敬畏。

    二神白虎与青龙侍于左右。

    他们都难得穿了官袍，一白一青，一个高大俊美，一个温顺可爱，可但凡知晓他们身份的人，都莫敢轻视。他们的身上都潜伏着表达一方的神兽之力，抬手便可泯灭群山瀚海，是比他们这些普通仙众更加骇然的存在。

    二十八星官分列二队，默然随行其后，他们的出现让原本明媚的天在几个呼吸间至深暮，太阳西落，群星浮穹！

    待空桐悦走至侍神殿前，星官忽而化作整片沉暗的夜空与无数繁星屏展立于其身后，白虎青龙真身咆哮游走期间，虎啸龙鸣震彻全场。

    空桐悦立于大殿之前，何其渺小。

    可远远望去又是这世间至高只身，手掌天地秩序与轮回序转，强大无比！

    紧接着，一道沧桑肃穆的声音自天际传来，就在那闪耀的浩渺星海中，玄武以人形老者悠悠而来，它的身外身只有在重大场合才会短暂地离开梦墟涯。

    他枯槁的手于苍宇中挥展而开，一卷金色卷轴随之而现，繁杂古老的符文随着他的宣召逐一浮起：

    “承轮回序，应扶桑召，今吾以代神，任悦为皇，望启灵之兴，先苍生忧，后天下乐。

    “授灵皇之印！”

    那声音阵阵回响，沉稳豪壮。

    空桐悦持浮屠幡下跪，这是她唯一一次颔下高傲的头，虔诚等待来自神界的谕言。

    与此同时，那繁星闪烁的天空之中，华光大绽，无数道光带着远古洪荒的力量跨越时空而来，一瞬间全数加诸在空桐悦身上，将她的灵魂洗涤，于她的灵印之中注入更庞大的力量！

    那一刻，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那是来自神界的俯瞰与赐福！

    这一刻的空桐悦，光华万丈！

    她抬手举起手中的浮屠幡，檀口轻启，却让山海聆听到她的声音：“颂灵七诀之唤字诀——万朝应我！”

    接着翩跹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