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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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寒冬腊月,朔风凛冽,侵肌入骨。【如梦书屋】

    宫中多日无人打理,杂草丛生,苍苔露冷,满目疮痍,枯枝败叶皆掩在皑皑白雪之下。

    廊檐下的铁马在冷风中发出细碎声响,犹如低声呜咽,好不凄凉萧条。

    小丫鬟绿萼守在门口,时不时踮脚往宫门张望,又怕里间的沈鸾忽然要水,只得分神侧耳仔细听着。

    幸好沈鸾这一觉睡得极沉,还未醒来。

    雪簌簌下了大半夜,将近丑时三刻,宫门口终于出现一道清瘦身影。

    同样是半旧的雪灰色绫袄,顶着狂风,茯苓连斗篷都未曾戴,奔至绿萼面前,眼角的泪珠还未干。

    “这群挨千刀的狗奴才,一见郡主失势……”

    茯苓哆嗦着,将揣了一路的药饵取出。鬓间手臂干干净净,没有一点金环玉佩翡翠,都拿去当了银子打点。

    可惜换来的也只是渣碎粉末。

    “茶房不肯煎药,我求了好久,他们都不肯松口……”茯苓小声啜泣。

    她和绿萼都是先帝亲口指派到沈鸾身边服侍的,向来比别的奴仆得脸,御前太监总管见了,都得礼让三分,笑脸相迎,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们还说,先太子因为为郡主求情,如今被幽禁在东宫,还有太傅……”

    茯苓话说一半,立刻被绿萼伸手捂住,眼神警告:“小点声,郡主还在里间,你也不怕她听见了……”

    话音未落,里间忽然传来两声清嗽。

    绿萼忙止住茯苓,掀开大红撒花软帘推门而入。

    隔着层层青纱帐幔,隐约可见榻上的人影。青丝松散,沈鸾通身素净,月白缎袄,腰间系素色白绫裙。

    巴掌大的小脸未施粉黛,面色苍白孱弱,沈鸾强撑着睁眼,朦胧视线中,隐约只见一人匆忙朝自己跑来。

    她低声呢喃:“是茯苓……茯苓吗?”

    声音细弱无力。

    只道一句,沈鸾身子便撑不住,掩唇咳了好几声。

    茯苓忙端了漱盂、巾帕上前,又取了引枕,供沈鸾靠着。

    终觉好些。

    入目是熟悉的青纱帐幔,松石绿双绣花草仙鹤的纱帐轻悬半空,是沈鸾熟悉的寝宫。

    她自幼出入宫廷,又得先帝喜爱,破例封了长安郡主,食邑一千五百户,蓬莱殿也是先帝所赐。

    殿宇巍峨耸立,金碧辉煌,珠宝争辉。

    那时的长安郡主沈鸾,得先帝庇护,无人敢惹无人敢冒犯。就连入宫面圣,先帝也免了沈鸾的跪拜礼,真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如今……

    膝盖骨隐隐发疼,如针扎般痛苦万分,房间的银炭早就用尽,冷风透过窗屉子,寒意侵骨。昔日门庭若市彩色堂皇的蓬莱殿,却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新帝登基,曾经一心一意追随新帝的沈家并未落着半点好处。沈大将军沈廖岳铃铛入狱,于闹市中被万人看千人瞧,受尽屈辱,当众问斩。沈夫人一条白绫悬于梁上,随夫君而去。

    那一夜,禁卫军踏破沈家门,沈家族人鲜血染红京城,尸骸满地,冤魂无数。

    而罪名,不过是一个子虚乌有的谋反背叛。

    沈鸾被拘宫中,于乾清宫前整整跪了三天三夜,却连裴晏一面都见不上。

    她不过是想出宫回家一趟,不过是想最后见父母一面,亲自送他们一程。

    然而一直到昨日晕倒,裴晏都未曾露过半面。

    心口酸胀发疼,喉咙腥甜,沈鸾强撑坐直身子,就着茯苓的手以茶漱口,终得半分好转。

    “你刚刚说,太子……太子哥哥怎么了?”

    先太子裴衡和沈鸾青梅竹马长大,茯苓知晓两人情义非常人可比,不敢说实话,只强颜欢笑:“郡主说笑了,奴婢一直在蓬莱殿,哪里见的太子殿下。想来是郡主睡糊涂了,听错了。”

    说着,忙将一直煨着的小吊梨汤端了来:“郡主睡了一天,先喝口梨汤润润嗓子,等会奴婢再去……”

    忙着扯谎,茯苓竟忘了一直攥紧的袖口。

    宽松的衣袖往下滑落,露出一小截白皙纤细的手腕。手腕红痕遍布,触目惊心。

    沈鸾着急:“这是什么?”

    说得急,沈鸾身子受不住,接连咳嗽好几声,气息逐渐沉重,“谁、谁做的?”

    攥着茯苓手腕的手指未曾松开半分,沈鸾往上卷起半边衣袖,幸而除了手腕的伤痕,并无其他伤处。

    茯苓眼圈泛红,强撑着挽起唇角:“天冷,奴婢走路不注意,摔了一跤。”

    沈鸾不信:“那你手上的攒珠累丝金凤手镯呢?”

    那是茯苓母亲留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