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纱轻薄，烛影摇晃。

    “这婚服师尊穿也得穿，不穿也得穿。”

    少年一张俊脸森然肃杀，强势而极具压迫的气息将沈兰息整个人深深包裹着。

    他身躯微微颤抖，大概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沦落至此，非但失了名节，还被自己的徒弟当众逼婚，简直是悖逆伦常。

    “滚！”喜服掷地，他冷着脸，未给过半分好脸色。

    “我若是滚了，谁来娶师尊啊？”少年翘起嘴角，气焰乖张，“顾逢与？师尊若是想他了，我这就将他的尸首带来。”低沉的嗓音显得锐利而逼迫。

    “你别动他！”沉涩的声音微微发颤，原本冰冷的眼神仿佛压抑着痛苦，甚至还带着一丝屈辱的恳求。

    少年依旧卷着嘴角，温柔地伸手钳住他的下颚，“师尊想谁，我就杀谁，直到师尊除了我，再无人可想无人可念。”

    他猛然挣脱，扭过脸去，不愿再看，细软的长睫黯然垂下，散落在地的喜服，绣金双鹤湛湛流光，却又是那么的讽刺。

    囚室寒冷砭骨，他仿佛被沉入了深水寒潭，耳边翁鸣，鼻息错乱，溺水般难以呼吸，他挣扎着，想要浮上水面，可越挣扎越往下沉，渐渐地，手脚不听使唤......

    “不要！”沈兰息猛地从榻上弹坐而起，额头渗满冷汗，卡在喉间的惊呼声被咽了回去，变成唇边略微警惕的质疑，“你，你是谁？”

    “晏，晏无佞。”坐在对面的男人翘着二郎腿，一双狐狸眼微眯，泛着星光的眸子直勾勾地探了过去，“梦见相好的？”

    “没有！”沈兰息当即否认，忽地反应过来，眼前这人.....随即目光又转投了过去，紧盯着那张脸，眼神里的疑惑之色更重了，这张脸虽然乍一看很像，但明显是不同的两个人，同样的年轻俊朗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气质，一个凤眼生威，一个眼神无辜，嘴角还总卷着温润笑意，这哪里像传说中阴诡莫测、仙魔难分的二世祖，这张脸看起来分明比谁都纯善....

    “怎么？发现我不是你那相好的，就这么失望啊？”晏无佞委委屈屈地望着他。

    “没有！”沈兰息垂下长睫，避开对方极为无辜的视线。

    “都失望得不想看我了，还说没有。”那二世祖竟不乐意地撇了撇嘴，似孩童般。

    “我，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沈兰息心中的确纳罕不已，虽说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昏睡在此，可那是现实还是梦境，他还是分得清的，当时二世祖摘下面具，他分明看到那张脸....而且尖刀刺入他的身体，那种痛感十分真实，想到这里，他忙低下头扯开领口检查伤口......

    “呦！现在的美男计都使得这么露骨了？”一旁的晏无佞眉梢微挑，视线却毫不避讳。

    “我为什么会在此？”沈兰息满腹疑问，现下只想一探究竟。

    “你中了我的幻术，把我看成你心中所想之人，本祖怕你陷得太深，便将你弄晕带回来，不对，确切地说是抱回来，就这么简单。”晏无佞耸了耸肩，两手一摊。

    沈兰息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可再怎么看，眼前这张脸也不会是那个人，他疲惫地垂下头，柔顺的黑发披散在清瘦的身躯上，冷白的皮肤透着一层精致易碎的光泽。

    可这样一个看似脆弱的人，体内却潜藏着一股难以估量的内力，照这么看，还真是顶级炉鼎的不二人选。

    晏无佞也细细打量着沈兰息，一边轻声细语地好奇追问：“为何你碎了灵核，体内还有灵流？”

    “凤伶魂骨。”沈兰息倒是坦诚。

    而晏无佞也当即恍然，“看来这凤伶魂骨当真邪得很，得亏本祖当年英明，直接灭了凤伶王族，否则岂不扰得天下大乱。”

    说完面带骄矜之色，俨然没有帝神嫡子该有的威仪与庄重，沈兰息看在心里，面上未动声色，他知道这二世祖其实是想试探他对当年神宗灭凤伶族的态度，看他是否心存仇恨。

    这时，一名仙侍端着药碗进来，沈兰息大致看了眼，这里跟他之前待的殿室风格不同，看似陈设精简，却又似乎处处透着神秘。

    “你不用琢磨了，这儿是本祖睡觉的地方，大神宫本就是幻境之地，而这儿是幻境里的幻境。”晏无佞像是能看穿他的心思般，嘴角露出一个极好看又亲和的笑容，那张俊脸仿佛带着一层透明面具，让人猜不透看不穿。

    传说中的鬼殿，竟是幻境里的幻境，难怪仙魔两道派了那么多杀手来，却连鬼殿的影都找不到，更别提刺杀了。

    沈兰息瞥了眼端着药碗跪在一旁的仙侍，进来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

    晏无佞拖着散漫的步子走到那仙侍近旁，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冷不丁停在药碗边缘，有些玩味地拿指尖摩挲着碗口，那一瞬间，沈兰息发现那仙侍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她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