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北真(六)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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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他说要报复我》 

    开皇殿内,杯酒相碰、乐舞不断。此殿修得极大,乐人们于席坐外围成一圈,奏乐时能在空旷的大殿产生回音。

    元真自坐定席中,手中酒杯就没空过,这场家宴是以他的名头而办的,敬上跟前的酒他不好驳了。

    既是家宴,来的人就只有北真的宗室贵族,什斡哥从容地坐于高位,欣赏着殿中接连不绝的歌舞,他将元真的位子安排在他前头阶下,对面就是厄尔慕的席位。

    此举意味明显至极。

    此时歌舞结束,乐声骤然变急,琵琶弦动如暴雨倾泻,连带着鼓声也变得激荡起来。忽然,从大殿侧边飞来两只巨鹰,这当然是由人扮的,他们穿上由动物皮毛做成的戏服进行表演,称为鱼龙曼衍戏。

    北真的皇帝都爱看戏,通常在宴饮上都会安排一出,供自己与群臣赏乐,有时兴致高了,自己也会下场即兴演上。

    两只鹰以灵巧轻快的身姿穿过殿中的柱子,然后同在一处相聚,乐声由急变缓,两对鹰翅同时展开似在空中平滑翱翔,他们时而分开又时而相碰,似作玩闹。

    厄尔慕举起酒杯,对什斡哥与元真示意,率先饮下一杯梨花春酒。

    一杯过后,戏中形势霎时急转,两鹰刚才还同朋友似的,转眼却成为了争锋相对的对手,众人纷纷投去目光,要看看势均力敌的两只雄鹰如何角逐。

    可两鹰相斗,必有一伤。

    什斡哥心中生起一个主意,笑着送一杯酒进口中,然后他的声音缓缓响起:“朕有个提议,不如来押一押谁输谁赢,如何?”语毕,他指着那一直在进攻的鹰说道,“朕押他赢。”

    这只鹰便大力煽动翅膀,敏锐地寻找对方错处想要一击必胜,很快便占据上风,但另一只一次次闪身躲过了攻击,由于对方进攻实在太猛,又躲得过于滑稽,惹来一阵嘲笑。

    这些宗室贵族已然会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地选择了落在下风的那只鹰。

    什斡哥大笑:“你们这样岂不是让着朕,跟你们比,太过无趣。”便转头看向元真,“来,文德,你选谁?”

    元真明白这已经不是押输赢的问题,而是要让本就兴致就高的什斡哥更加高兴,他拱手道:“臣押这只。”他伸出手指着那只已经退避在殿门口的鹰。

    厄尔慕慨叹:“听闻将军用兵擅长以小博大、以弱抗强之法,就连自创的阵法也是如此。”然后转头看向什斡哥,“哥哥,现下有精彩可看了。”

    只见殿门口那只突然发力,像是捕捉到对手急功近利的破绽,一个跨步向侧身闪去,趁对手调转方向时冲上前猛烈撞击,使得对方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一念之间,攻守之势大变,厄尔慕微蹙着眉,小心地望向什斡哥。什斡哥虽然半倚着身子,可明显能看出身态紧绷,那对锐利的鹰眼死死地盯着场下,宴上的气氛好似跟着凝固了几分。

    琵琶的弦音突然发出“铮”的一声,犹如弦断。

    元真赌赢了。

    席上某些人已看出端倪,有些紧张地看向什斡哥,在场的哪个贵族不知道他最喜野外斗鹰,从无败绩。

    无论是对手实力不足,抑或是故意相让,让他舒服高兴就是做臣子的职责。

    什斡哥抬起手鼓掌,连赏了两位戏子许多丝帛财宝,虽然脸上还挂着笑,但是他的心情可谓是急转直下,降到了冰点。

    元真押赌之后就没再关注戏场上的情势,这场鹰斗戏提醒了他,今晚的宴席不会安然结束。

    又换了新的歌舞上来,所有人识趣地不再提起刚才的情况,就让这件事悄无声息地过去。

    可事与愿违。

    “陛下……嗝。”一位坐在末尾的男子带着醉意嚷声叫道,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脚步蹒跚地走到中央,粗鲁地推开正在跳舞的舞姬。

    瞬息间,大殿静得能听见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场上的目光一同汇聚在他身上。厄尔慕眯着眼看着,他知此人名叫挞答鲁,头脑简单,酗酒成瘾,一旦醉了便口无遮拦。

    “陛下,我……有话要说。”挞答鲁极力地稳住身形,朝什斡哥一拜。

    什斡哥手一挥,不悦道:“说吧。”

    “刚才这出戏,让我想到……想到当年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策马放鹰,可谁知那……那只畜牲竟朝自己的主人扑过来,若不是元真将军一箭毙命,恐怕……”

    厄尔慕一惊,看向什斡哥,后者双眼眯起死死盯着胆大包天的挞答鲁,他立刻严声斥道:“挞答鲁,要是醉了就早些回去歇着!”

    “嗝……嘿嘿,辽王勿怪,勿怪。”挞答鲁嘿嘿笑道,醉得浑然不知刚才说的话有多大逆不道。

    “说起来,咱还得谢谢将军,那首歌怎么唱来着?”他再为自己添满酒,在原地转了一圈,继续说,“马千骑,敌万兵;如风吼,破城开;不怕病赵难赶尽,怕尔不识元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