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空山黑魆魆的，宛若阎罗鬼城，四下里不闻人声，有人便试着动用灵力。可到那时才发现，他们的灵力竟已经被封了！

    回忆到此时，凤沼不自觉笑起来。她眸光带着淡淡嘲讽，尚陷入以往深长的回忆里。她说：“我那时刚刚当了族长，被你们追进大山里，还不知道你们的心多险恶。却叫你们夫妇二人摘了果子去。那时候你们也不过二十出头吧，真是恶人配王八，天生一对。”

    十数年前，千叶城爆发惨案，城中修士上山清剿缇族者皆被屠戮殆尽。据逃回来的修士说，那缇族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术，凡是进山的修士统统灵力被封。修士灵力被封，便与凡人无异，任由妖兽妖鬼宰割。但悬空山里死的人也奇，发现尸首时，只见它们整整齐齐列成一阵，身上血肉已然干枯，紧绷的人皮贴在骨架上，望之如大片风干的人皮偶。只是这些尸首面上都带着诡异的微笑，在干枯面皮上开出一朵腐烂的菊花。

    目睹之人自此吓破了胆。千叶人自此恨毒了缇族，恨不得食肉                                                寝皮。悬空山“人皮阵”自此成为一桩诡谈，可止小儿夜啼。

    齐月驰道：“我先打岔一下。这么说，这些修士的死实际上不是缇族人动的手，而是和这位郑夫人有关咯？不过我倒好奇，这么多的修士，其中不乏修为高深者。难道都没发现什么异常，都叫你骗了去？”

    慈无忌嗤笑：“怎么可能。那时我才二十一岁，郑家再一手遮天，也没法控制这么多人。他们自己送死，我不过稍微利用了一下而已。”

    “利用什么？”齐月驰道，“既然这样，我也把这这些事捋一捋。”

    话音刚落，怪风本来穿堂过户，发出簌簌之声；那些干尸本来如幽魂一般游走着，在殿堂上击出阵阵足音。

    此言落下，众尸却齐齐刹住脚步，几乎绊了一个趔趄，可慑于一股无形的威压，竟然连绊都不敢真的倒下。众人没人敢再发声，四周静得落针可闻，齐月驰眼角一扫，余光恰好瞥见一角没来得及收好的赤色衣袖。

    萧明绎揣着手，正端端正正地听着齐月驰的话。对上齐月驰的目光，神色亦十分坦然，只是轻轻眨了眨眼。

    ......齐月驰微微一顿，道：“好。那我先问，千叶人知不知道郑家设了个骗局，在用生人祭神？”

    无人应答。

    齐月驰坐在幽暗的月光之下，目光中透着审视意味，在这群轿夫的脸上身上次第刮过，却无一人敢对上她的眼睛。她心下了然，忽然听见有人说：

    “又不是我们的错。”

    这声音十分微小，但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却清晰可闻。众人都把这话听在耳朵里，那人抬起头，冷笑道：

    “够了。我有什么错？大家伙都没有错？大家伙只是想活命而已。”

    “郑家拿我们当耗材用，狗日的孙子，大家伙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但是还要给他家卖命。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能让我们活着。这个城、这个山见了鬼。没有人出的去，没人知道外边是什么样的。要不是郑家供奉的燔离神老爷，底下的鬼早就把我们吃了，哪里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齐月驰冷道：“你们要死，也不该让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当祭品，换你们的活命！”

    那人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中漏出片刻愧疚，但仍然说：“那又怎样。别人家的命是命，自己家的命又不是命么？”他说，“我家里也有个姑娘，她才六岁，还要再长几年才能和阿一般大。她生得玉雪可爱，她会拽着我的袖子，喊爸爸！你们知道吗，她会喊爸爸。”

    说到此处，他眼中竟然盈上了泪光：“可是她生病了。她小小一个，脸都青紫了。我只想知道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救我女儿的命。我才不管别人活不活着。”

    齐月驰眸光微凛，竟带上淡淡怜悯之色，可倏忽又恢复威严的模样。她道：“很好。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想必在座的各位也能理解。”

    “那么，用你的命去换你女儿的命，你会很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