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棋盘 第(4/5)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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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听听。”

    便是六年前的深秋时分,天色深蓝。

    春江龙君府前的楝花树上,枯枝方美,已结米黄珠果,繁累缀枝。

    而蓝尾白腹的喜鹊惬意地正在果枝上梳洗翅羽。“扑棱”飞去时,展开一圈润泽华伞的长羽。

    春江境指间的黑棋也随之落在棋盘上,难以置信:“廪之,你方才说什么?”

    杜廪之的眼神素来有杀气,便是平时也凛凛,此时凝神而注视,自然让人望而生畏。

    然而春江境却对此十分欣赏。廪之也对师父十分尊敬。

    于是杜廪之便重复道:“弟子想反其道而行。”

    “大荒与盛稷,并非唯有开战一途。”

    “盛稷未来,也并非唯有臣服清棠或大荒两个选择。”

    春江境笑收棋子:“如此,你是想?”

    杜廪之道:“弟子有志,吞并大荒。”

    ——听到此处,沉稳端重如东衡都不禁而笑。笑其年少大话。

    春江境也是抚膝叹笑,“当年,我也是嘿然一笑。”

    然而杜廪之不怒不窘亦不笑,语气也未曾有变,道是:“战,不可。然,自盛稷而西化之,可也。”

    “而今盛稷之军,显然不足以抵当。然,弟子认为,不当以一世之功而观。”

    春江境不禁地倾身而前,继续听。

    杜廪之道:“盛稷人春秋寿数短暂,然人才辈出,代代无穷。若可周全谋划,世世为功,必见所成。”

    ——东衡长眉一挑。心中已有一个身形瘦削,姿容朗秀清致,然风骨金石凛然的青年形象。

    春江境叹笑道:“如此,我便知此子有大志,亦有坚刻心境,更有其深韬远略,假以时日,足以成大事。”

    东衡不禁颔首。道:“春江,依我看,此子所求,在万世基业。”

    甚觉不错,便要下诏调度,然而春江境却是摇头。

    春江境叹笑道:“调不动他。”

    东衡疑惑。

    春江境无奈:“此子少年时,跟我学史。多次感叹,如前朝文鹤卿、闵遣思等人,若在州郡施政,至于十年二十年,当有所大成。郡县必富庶,而州府必仓盈。”

    “然,初见成效,则人已擢升。”春江境无奈而笑,复述道,“自此陷于朝堂,而其策自上而下,多方掣肘,难以成事。”

    “正因于此,原本盛稷可州州富足,郡郡成康,国之根基,本可自此深厚。”

    “却失之于此等良臣,终致国基空虚,社稷倾覆,亦可料矣。”

    ——东衡真可要为之拍案而起!

    春江境笑道:“是以,其功未成,调他不动——皇上可还记得,当年新科进士将分派各地,廪之在殿试时自请去八松大邑?”

    东衡不禁笑叹:“自然。可是杜廪之当年却不曾说得这么深、这么诚。”

    叹笑一声,也知道杜廪之怕在朝堂间惹起麻烦,更不好行事,只笑道:“原是为此,这孩子才自荐,去八松大邑的。与其祖父的风格真是不同。确实不错。”

    不禁地想,若是有朝一日,玄鸟乌衣身边真正离不得他,或许也可以将盛稷的皇位禅让于杜廪之…

    如此,也忍不住再试一试杜廪之。看时已近暮,便请春江境先回府中休息。等其离开,便令春秋博士下密诏于杜廪之,交代杜廪之一有回信,便即来禀。

    而后便先回妃丽殿去,看看情况。不知三个人是否已经将殿上的琉璃瓦都闹碎了。

    未成想,殿中却只烛火荧荧,甚是安谧。

    柳无妄在和舒蝶祈看画,安安静静地说:“这个也是我……这个也是…”

    东衡自花枝秀美的隔扇中望去,愿只背身躺在美人榻上,一言不发。

    听玄鸟乌衣所言,祈哥的出生,也是终焉王尊为了送给辛酿阿嫂的…

    祈哥与【亡】,怕是心有戚戚,同病相怜。

    生来就注定爱一个人,没得选择。

    而这个人要么心有所爱,要么不懂情爱。

    真正是,无望,无妄。

    无望之人,无妄之灾。

    柳将军道:“你喜欢就都拿去好了。”

    舒蝶祈就不愿意:“都没吴王那幅好看。前辈,你做做好人,给我罢。”

    柳无妄似乎轻轻哼笑一声,“我?做好人?别闹了,小心我吞噬了你。”

    舒蝶祈只得叹息。倒也心情不错地收拾画绢,一一整齐地放在箱箧里,准备带回辛酿的春秋世境里去。

    “你还没有自己的春秋世?多大了?”柳无妄不禁地问。

    舒蝶祈倍觉丢人。

    柳无妄哼笑一声,道:“我知道了。果然…”却也不再说什么。

    眼眸一转,看到花窗外的东衡,便道:“天色也晚了,外臣不得留宫,我先走了。今晚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