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将仲子兮(四)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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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京旧梦》 

    龙兴寺内香火缭绕,来来往往上香的信众,以及院中坐地诵经的僧人,今日恰逢有法事,所以寺内人格外多。

    李裹儿不信佛却愿意尊重,因为以前有个人信佛,总是耐心告诫她不可对神佛不敬,即便她知道那些金面钟身的只是那些信众的一个心理慰藉。

    世间众生,人心里的忏悔、怨恨、憎恶、祝愿、祈祷总得有个地方诉说,那些不断上演的生老病死、生离死别就这样融进袅袅升起的烟雾,被那些诵经声送到该去的地方。

    藏风年纪小,性子好动,就没随李裹儿来这里,她今日便只带了玄云。两人站在人群外,看着面前人头攒动,内心却毫无触动,他们都是尊敬有余却虔诚不足的人,并不信佛可以救世。

    香炉里檀香燃尽烟雾隔着人群飘了过来,李裹儿闻着这味道却蓦然想起儿时的一幕,那时的她身量不高,站在人群外看不到里面做法事的僧人,好奇心驱使下便想着去爬树,却被那人阻止,最后的结局是她被人托起跨在对方肩上,看完一整场法事。

    “你知道房州钟家吗?”李裹儿的声音在嘈杂的人声中几乎不可辨。

    身后的玄云愣了一秒,说:“我与钟家大公子是旧识。”

    李裹儿想起来他之前似乎说过自己是金州人,金州与房州相邻,少年郎都爱游山玩水,这也是李重润当时朋友众多的原因。

    距离两人不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李裹儿还没发现,玄云却从周身缭绕的檀香中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他回头时对方也恰巧开口。

    “宣云哥哥......”

    何如菡看着面前的人,她以为他早就离开洛阳了,毕竟这里对他来说并不是个值得留恋的地方。

    自上次她和何如芷出逃失败后两人被何襄拘在家中几日,今日也是因为龙兴寺有法事,余氏才带着她们出来,何如芷一出府就骑着马出城去了,她陪着余氏在大殿内待了会儿便独自出来转转。

    玄云看着她没有开口,以前的他们鲜少有这样无言的时刻。

    李裹儿看着他俩相顾无言的模样,察觉出些不对劲儿,她认得何如菡,之前在宫宴上见过几次,印象里不怎么爱说话,偶尔听得她与别人闲聊附和时也是轻声细语。两个人都来自金州,之前相识倒也在情理之中,李裹儿叹了口气便决定换个地方,给两人留出说话的空间。

    寺内的栀子花还未落尽,翠色枝头依然缀着几朵纯白花团,凑近看还能看到上面细小的蚁虫,栀子花的清淡花香混在檀香中,依稀还能辨得出。

    龙兴寺位于宁人坊,通济渠的渠水从坊西侧流过,当初建寺的人便引了一支过龙兴寺内,又在上面建了桥。

    李裹儿看着后院内的潺潺溪流,上面不知被何人放了摘下的栀子花,随着粼粼水波飘过桥下后又被石头阻在岸边。

    法事未完,信众都聚集在前院,后院便清净不少,偶尔只能遇到一两个像她一样无所事事到处闲逛的妇人,再往后走便是一排排门扇紧闭的禅房。

    禅房内的武延秀隔着窗纱看着徘徊在院中的人,对面的萧净程并未注意到他的出神,煮沸的茶水冒出袅袅白雾,而后被人倒在面前的白瓷杯中。

    “公子之前做事太鲁莽了。”萧净程将白瓷杯推到武延秀面前。

    武延秀回过神,说:“无奈之举,不过多了个盟友也算是好事。”

    萧净程并不觉得这是好事,如今京城里已经有人知道了武延秀的真实身份,这无异于是一个定时炸弹,冒充皇室宗亲乃是欺君之罪,到时候连魏王府也会被连累。

    如今对方借此事要挟武延秀为其做事本就已过于危险,如今又沾上了李裹儿,他不愿意武延秀与皇室牵扯过多,原本从突厥回来后按原本的计划是离开京城回常州,却因此事被留在了洛阳,而后的路途竟凶险未知。

    萧净程看向对方腰间,上面空空如也。

    “那块玉佩似乎不见你这几日戴着了。”

    武延秀放下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道:“送人了。”说完转头看向窗外时发现李裹儿对面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个人,是刑部员外郎宋止齐。

    他想起武延安前几日和他说起的一件事,说是张昌宗在刑狱那段时日里有人用了刑,如今手断了,再也握不起紫宸殿的玉笙。如今张氏兄弟重获盛宠,上面的怒火一层层下来总要有人承担,宋止齐就是那日刑狱值守之人,被推出来顶罪再合适不过。

    院内两人似乎聊得正酣,武延秀皱了皱眉,他还不知道李裹儿与宋止齐也熟识,想来也奇怪,他和李裹儿说是盟友,却对对方的情况一无所知。

    手中的白瓷杯没了热茶之后渐渐变得冷却,武延秀深思之后还是觉得李裹儿更吃亏一点,因为她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却稀里糊涂地要与自己合作。

    萧净程拿过武延秀面前的杯子,准备抬手为其填满时,对方却起身径直绕过他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