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云霓掩翳(六)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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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京旧梦》 

    武延秀面上神情一滞,不过转瞬又恢复神色,对于李裹儿查他这一件事情并不意外,他将药瓶放进托盘,而后轻声道:“是余孽,但不是乱党。”因为他的身份与薛氏并无关系。

    李裹儿手指微动,能察觉到渐渐恢复了些力气,想起玄云在云渺山刺杀之前告诉她的一件事,武延秀在查京中垂拱四年冬日出生的女子。

    垂拱四年,彼时的天授帝还未登基,依旧是垂帘听政的太后,皇位上做的是如今的相王李旦,当时京中的局势混乱,武家势起,天授帝武氏即位似乎早已成为众人心中秘而不宣的事情。同年七月李氏皇族被大肆屠杀,八月中旬琅琊王李冲与韩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轨等各自起兵,相议最终于神都会师,然而仅过了七天李冲就被当时奉命去平乱的金吾卫大将军丘神勣于博州斩首。

    同年十一月,参与李冲起兵叛乱的济州刺史薛?一家被押至洛阳问罪斩首,薛?的妻子萧氏彼时已经怀胎九月,也并未逃过一死,当时的驸马薛绍也因此薛氏谋反一案被牵连后死于狱中。

    李裹儿此刻只能看到武延秀低垂的眼睫落在眼下的一片阴影,她想起方才醒过来时对方眼下的乌青,就他们目前的关系来说他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或许这个人是真的有点傻。不然怎么会做这种徒劳的事,垂拱四年时他才四岁,他怎么就能确幸萧氏腹中子能在狱中平安落地,还能侥幸长大至今。

    她并未开口,却忍不住在心中腹诽,武延秀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人骗了。他既然已经知道当年萧氏在狱中产下的是个女孩,说明是他背后的那个人告诉他的,那人以此做要挟,让他在从政坊设局等李裹儿,去归义坊杀宜婳,可这些事情都得基于武延秀知道那个女孩还活着的基础上,不过就目前看他这种大海捞针的方式,他怕是连人都没见过。

    李裹儿手指蜷起,正准备尝试着抬起来时面前的人忽然抬头,面上浮起一个苦笑:“郡主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所以你真不是武家的人?”

    武延秀点头,冒充皇族的罪名并不轻,然而他在此刻却有些轻松,他顶着这个名字活了二十年,有时候午夜梦回都分不清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谁,只存在于婴儿时期记忆中的两张面孔在他的脑海中早已无法浮现。

    李裹儿转头看向托盘中的那一碟琥珀糖,示意他拿过来,方才掉下的那双筷子早被他仔细用帕子擦过,武延秀又夹起一颗递到她唇边,她张口接下。

    对方刚才承认身份时眼神中的黯然让她有些不适,在她印象中那双眼睛一只是清澈透亮的,宛如鹿眸,她看着他正准备收回筷子,便开口说道:“再夹一颗。”

    武延秀照做,心里却在想裴容钦熬的药果然苦,然而还未递到李裹儿嘴边便被制止了,夹着糖的手悬在空中。

    “这颗是你的。”

    武延秀看着她眼神中的那丝期待,将那颗糖放进自己口中,丝丝甜意在口腔弥漫,他才想起来这双筷子刚才碰过李裹儿的嘴唇,但对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手指微微攥紧。

    李裹儿脸上并没有像当日在云渺山上被欺骗的恼怒,那颗糖依然在她口中被嚼得稀碎,她思索着武延秀的话,他既然是冒名顶替了这么多年,那他的家人想必都已经不在了,那日在揽月楼内他说留在洛阳是为了报恩,薛家对他的恩情到底有多大,值得他如此报答。

    玄云进来时李裹儿已经用完早饭,武延秀知道他们要说话便拿着托盘出去。

    “我带人去处理的时候,发现山上的尸体上了一具。”玄云低声说道。

    李裹儿身体知觉渐渐恢复,她尝试着动了动胳膊,左臂上的伤牵扯到时还是有些疼,便放弃了动作,沉思道:“许是受的伤不重,回去复命了。”

    玄云点了点头,又说起另一件事:“守在赵府的人传信说,宜婳死了。”

    他们的人守在赵府周围,能进去的人除非身手够好,亦或者宜婳原本就是死于自己人之手。

    他看了眼窗外,武延秀和裴容钦在院子里说话,大约是在讨论煎药的事情,又想起之前查到的事,试探着问道:“他的身份......”

    “没什么问题。”李裹儿垂眸说道,她没来由地想起对方耳廓旁的那颗浅色小痣,如果他冒充的是李家的人,她想自己一定不会容情,会如实向天授帝禀告。

    玄云目光落在旁边的那盘琥珀糖上,那是武延秀几日前让藏风下山带的,带回来后便一直放在屋中,当时不知缘由,如今却是明白了。

    “藏风暂时留在王府,和府上说的是你留在灵微观,郡王这几日并未起疑。”他说完停顿了一瞬,“......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李裹儿右手指尖无声轻敲床榻,闻言抬头说:“你怎么不说我中的毒什么时候能好?”

    屋内陷入静默,床上的人很有耐心地在等玄云的回答。

    门被推开,玄云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眉心一动,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