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南朝遗梦(一)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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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自己想要的了吗,他们并没有感念你的恩德,反而将此作为公主的把柄,待到时机成熟时给你致命一击。”

    即便此刻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但陆显君面上的那双圆眼带来的俏皮感只能将这气势削减成三分莫名其妙的愤懑,听在耳中像是在替李裹儿不甘。

    “没有一个走上帝位的人是靠心软来感化别人,让别人心甘情愿臣服的,那不是帝王,而是菩萨。”陆显君手腕微微放低,而后缓缓后收,银杏叶尖端聚集的那滴墨汁便在纸面留下一道细长痕迹,宛如一把长刀。

    “公主想要让别人跪在你的面前,那你能让他看见的东西除了刀尖之外,再无其他,恐惧才是一个人心甘情愿臣服的缘由。届时贪生与忠诚并不相悖,但不惧死也能为你所驱。”

    屋内的气氛寂静半晌,只能听见院外秋风拂过树梢的呼呼声。

    李裹儿神色稍缓,伸手鼓了鼓掌:“陆姑娘久居府内,但看事却长远,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兄长呢?”

    “啪嗒”一声,手中的叶子便落在纸面上,陆显君看着指尖沾染的墨汁,凑近吹了口气,而后双颊上的梨涡又慢慢浮现:“                                                我就知道自己没有选错人,公主这般聪明真是不枉我等了几个月啊。”

    李裹儿在她方才说出去年从政坊的旧事,以及挽香楼的宜婳时,便将原本已经认为真相已现的案子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当日袁征坠楼一案并非意外是她早就知道的,但张岩的死因她一直以为是朝中与张氏不对付的人出手,并未想到张府自家的事情上。

    张岩死后,张家并没有派次子张岷去接替常州的生意,甚至都没有派人出京,是因为早在之前就已经有张家的人在常州了,对方对生意的熟悉程度不必之前负责的长子张岩少,所以以至于张岩的死在张家内部没有激起任何风浪,或许刚开始都颇有微词,但后面确实渐渐平息了。

    臂间垂下的披帛轻轻擦过桌沿,李裹儿想起张易之曾对这件事反应平平,没有丝毫被人打乱布局的恼怒,因为张岩的身后还有一颗棋子,可以替代他在常州的位置。

    “公主既然能想到是我的手笔,那么想必也能猜得到缘由。”

    李裹儿看向陆显君的双手,手上的皮肤依然变得粗糙,甚至有些皲裂,对方能在掖庭待这么久,这种为了求生的忍性确实值得她刮目相看。

    “像陆姑娘这样的人,说是为了钱我还真是不信。”

    陆显君面露委屈,眉心微蹙:“说不定我就是为了钱呢,若是没有钱,想必我此刻已经死在流放岭南的路上了,骨头被野狗一叼,早就没有踪迹了。”

    “说得这么可怜,我反倒更不能信了。”

    指尖的墨迹即便依然干透,她也再不能去抓李裹儿的披帛,扬起的面容又挂上那副无辜的笑:“公主怎么不猜,我做这么多就是为了在这里等你呢?”

    李裹儿罕见地没有生气,对方这副像是无赖的样子倒让她想起了另一个人,或许那日那支箭准头应该再偏一些,不去射那颗痣,而是直接对准那个人的眉心。

    不过陆显君倒没在意她这出神,朝她眨了眨眼睛,说:“等公主将我接出宫去,我再告诉这件事的原因吧。”

    李裹儿没在意她这讨价还价的行径,像是不肯妥协一般:“我若今日真想知道呢?”

    “那公主不妨先告诉我,你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多次放过他,甚至还能与他合作,又是因为什么呢?”

    李裹儿神色一滞,说了半晌最终的话题又回到了武延秀姓什么上,在她看来对方姓什么并不重要,不过只是普通万民中的一个,即便恰巧冒充了武氏宗亲的身份也并不能威胁到她,不过如今连陆显君也知道他的身份,会不会他在京中的处境已经不安全了。

    显然陆显君这次对她的出神有一丝不满,叹了口气,说:“公主,对同一个人次次破例不是好事。”

    李裹儿没有否认,她望着窗内因日头西落在陆显君身后投下的阴影,知道话说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转身走到门口时又听得角落里的动静。

    陆显君慢悠悠地起身,朝门口拱手行礼,抬起头时面上依然是那副笑,两个酒窝晃得明显:“那我就等公主早日来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