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走到院门外便被李裹儿扯住了袖子。

    “阿兄偏心，总是为旁人作画，都忘了自己还有两个妹妹。”

    李重润笑道：“你昨日要的纸鸢不是已经让侍女送到床头了吗？”

    “我今日想要蝴蝶的。”李裹儿耍赖道。

    “......”

    李重俊站在檐下听着两人的对话，原来她黏着李重润只是因为对方会画纸鸢。

    李重润答应了李裹儿等他下午回来再画，结果对方还是不罢休，紧拽着袖子不松手，小姑娘身量不高力道却不小，他不得逃脱，又谨记着同好友约定的时辰，无奈只得带着李裹儿和李仙蕙一同前往。

    等到李重俊在书房内画好纸鸢时，院内的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令他恐惧的念头，或许这只蝴蝶永远送不出去了，等到纸上墨迹干透，他便将其折好放进一个小匣子内。那里面零零碎碎地放着李裹儿送给他的一些小玩意儿，被他视若珍宝般藏进这一方狭小天地内，久不见风尘。
    李裹儿看到李重俊坐在自己身旁，也只是瓮声瓮气地叫了声三哥。

    李重俊看着几乎要落进水中的披帛，便伸手捞了起来，原本盯着水面发呆的小姑娘突然转过头看向自己，一脸郑重问道：“蝉奴，你有秘密吗？”

    彼时池边的杏花早已落尽，取而代之的是纷白的梨花，枝头的花瓣被风吹至岸边，摇摇晃晃地落在李裹儿梳起的发髻上，白色花瓣在乌发和一众金钿中格外显眼。

    李重俊盯了半晌，而后便抬手取下，将其都洒在了身前泛绿的池水上，却没有立即回头，水面上静静倒映着两人的身影。他望着水中那个小姑娘的侧脸，眨了下眼睛，说没有。

    水中的游鱼瞧见水面上的花瓣迅速游了过来，平静的水面便在顷刻间被弄皱，一圈圈的水波荡碎了那两个各怀心事的身影。

    抱着膝盖的小姑娘哦了一声便转过了头，看着又逐渐变得平息的池面，闷声道：“阿兄手腕上有一条细红绳，平常可宝贝了，一直藏在袖中不让我看，说是一个很要好的朋友送的，还说等我以后见了那个姐姐，我也会喜欢她，会想要和她做好朋友。”

    李重俊默默听着，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如李重润坦荡。

    李裹儿又接着说道：“他说这是一个秘密，不让我和仙蕙告诉别人。”旋即又反应过来，双手捂住嘴转过头看着李重俊。

    他看着她扑闪不停的睫毛，轻声说：“我不会告诉别人。”

    李裹儿便又放下心来，好看的眉眼弯起：“我就知道蝉奴最好了。”

    “那阿瞒有秘密吗？”李重俊听见自己开口问道。

    清风吹过枝头，小姑娘鬓边的碎发被吹至眼尾，李裹儿没忍住眨了下眼睛，后又抬手揉了揉，随后又转头看了看周围，颇有点鬼鬼祟祟的模样。

    李重俊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身后，待回过头时李裹儿早已凑到自己身前，近得他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细小绒毛，鼻腔内全是李裹儿身上独有的熏香。原本落在发顶的梨花又被风吹起，从他眼前落下，堪堪擦过面前人的鼻尖。

    李裹儿却像是并未察觉一样，目光真诚地看着他，声音却很小：“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

    李重俊轻轻点了下头。

    面前的小姑娘便侧过头，双手合拢虚虚放在他耳边，呼吸全喷洒在耳廓，一字一句道：“我觉得......钟哥哥要比阿兄好看。”

    李重俊知道她说的是钟家大公子钟朗，与李重润是挚友，却不明白为何这也算是秘密，莫非是怕李重润听了不开心。

    紧握的手心似乎有飞虫爬过，他张开手才发现是一片已经被捏皱的花瓣，不知是何时沾到自己手心的，早已没了枝头上的舒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