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将仲子兮(六)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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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京旧梦》
风吹竹林簌簌,即便如今正值夏末,云渺山上却依旧凉爽。
两人在留仙亭下对坐,小道童拿来几日前裴言欢从庐州带的“仰月”,这是庐州有名的酒。
李裹儿看着裴言欢抬手为自己斟满,率先开口:“房老先生身体可还康健?”
已经致仕的鸾台侍郎房晔与裴言欢的父亲是忘年交,曾在她年少时为她授课,算是她的先生,此次去庐州是专门拜访。
“精神还算好,不过苦了房小公子,每日都要被检查功课。”裴言欢放下手中的酒杯,苦笑一声说:“就是有时候记性不太好。”
温热的浆液沿着喉咙顺直而下,李裹儿还未放下酒杯,闻言手下动作一顿。
裴言欢看向西北方,停顿良久,再次开口时声音有些暗哑:“偶尔会提及殿下,说秋日雨多,担心殿下怕黑。”
当年房晔收的徒弟除了她之外,还有李重润。嗣圣元年二月,原本已经登上帝位的李显被罢黜,贬为庐陵王,同月曾被永徵帝封为皇太孙的李重润被囚于洛阳崇虚寺,后来随着李重润在寺内渐渐长大,房晔向天授帝上书请人为李重润授课,天授帝便准了他的请求,索性便让他担了这一职责。
李裹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此处离灵微观有段距离,位置较高却没有成片的竹林,视野开阔,能看到北邙山,李重润和李仙蕙就葬在那里。
两人静坐半晌,任由风从其间穿过。
裴言欢的宽大袖袍被风吹得鼓起,她抬手将其抚平。
李裹儿收回思绪,说:“张同休几人的贪污案如今已经牵连到了张易之,今日已被下了狱。”
“郡主认为这是好消息?”
“目前应该是。”李裹儿语气犹豫。
“我问郡主一个问题,可称得上是大不敬。”裴言欢抬眸看向李裹儿,眉眼温和,“郡主可以不回答。”
“道长但说无妨。”
“郡主上次见到圣上时,其气色如何?”
妄议圣体乃是大忌,裴言欢抬手为李裹儿杯中斟酒,面上坦然,毫无冒犯的愧疚。
李裹儿上次间天授帝还是在十几日前曲水殿的宫宴上,当时她一门心思都在思考前夜的事,对于天授帝的身体状况倒是没过多关注。刘薏苕那件事后她也暂时没去东宫,紫宸殿近日宣太医的次数她也不知。
裴言欢看她神色便知大概,说:“圣上久居万乘之位已久,朝中依然也有心向李唐之人,这么多年来他们看似对圣上依顺,实则内心还是会希望光复李唐,面上百依百顺,底下的动作不少。如若圣体至今依然康健,今日的事情或许只是圣上让了一步棋,并无真要查办张氏之心。”
天授帝于天授元年登基,至今已有十四年,李显是圣历元年回的洛阳,在储君的位子上待了有七年之久,可如今圣上依然没有要还政的意思,朝中总有人坐不住。御史台的这次弹劾看似是冲着张氏,实则是冲着天授帝,今日让张易之和张昌宗下狱也只是应付朝堂之举。
李裹儿微微皱眉,可如果这次不能扳倒张氏,下一次又要到什么时候呢?
裴言欢倒是不着急,张氏倒台无非是时间的问题,但李裹儿却是当局者迷,因为她还要担心东宫,时间越长对东宫越不利。
三年前邵王李重润和魏王武延基的死已经埋下引子,如若天授帝一朝退位,张氏没了靠山,在东宫和魏王府的手中绝无生还的退路。只是真到了那一日,那些逝去的人是否还会回这如梦繁华的京都来看她一眼呢。
云渺山上的风带着竹叶的清香、庐州“仰月”的酒香,穿过紫微城,拂过北邙山上的青青木林。
两人在走回灵微观的路上,李裹儿又想起另一件事,便放慢脚步开口问道:“玄云这几日都在观里?”
裴言欢闻言点了点头,声音也染上些笑意,说:“还喝了我好几坛酒呢,下次郡主来我只能用清茶招待了。”
李裹儿略过她的揶揄,却还是有些不明白:“他这是......”
李裹儿第一次见到玄云是在李重润那件事之后,他自称是李重润的旧友,又和裴言欢熟识,李裹儿便将他留在了自己身边,却从未限制过他的自由。这几日瞧着对方却似乎有些不对劲,几日都不见人影。
裴言欢知道她是要问什么,唇角翘起,说了句不知所云的话。
“情字何解?难啊......”
***
李裹儿回到王府时,在檐下见到了几日未见的人,一旁的藏风朝她挤眉弄眼。
李裹儿走近才发现对方近几日似乎没睡好,眼下乌青,唇下青碴明显,即便面容隐在檐下的阴影中,脸上的黯然却无法让人忽视。
玄云假装没看到她面上的诧异,正准备开口时被她打断。
“进屋再说。”
从尚善坊到建春门,再到云渺山上的灵微观,即便马车内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