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邛有旨苕(七)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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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已然转到了午后,庭院闷热,偶尔从树间传来几声蝉鸣。武崇烈走进书房时,武三思坐在太师椅上,身前的书案上放着一个打开的梨花木盒子,盖子半掩,依旧能看出里面的东西,是几块刻着飞禽的铜质令牌,中间是一个“武”字,背面左侧会刻着佩戴它的近卫名字。
那是梁王府主子近卫才能有的令牌,盒中本该有六块,那六块背面没有佩戴者名字,因为还未启用,然而如今却少了一块。
光线穿过窗户的缝隙照在盒子上,上面有一层淡淡的灰尘。
武三思靠在椅子上闭着眼,手中盘着两枚核桃,问道:“从刑房过来的?”
“嗯。”武崇烈脸上表情平静,身上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要先叫崇训过来吗?”
武三思没说话,室内一片寂静,手中的核桃随着主人的力度不断摩擦发出声音,像是某种兽类捕获猎物后进食发出的咀嚼声,锋利的牙齿将骨头都嚼碎然后吞入腹中。
“直接让钱录将人带过去吧,不必叫他了。”
武崇烈应了声是,便转身出去了。
***
棠珠将檐下的两排花都打理的极好,李裹儿坐在窗前正翻着 一本珠钗图谱,那是韦清蓉前几日差人送来的。上面的金钿珠钗之类样式都很好,李裹儿却看的有些心烦意乱。
永安坊的事到了如今她还没看出背后之人的意图,张易之拿张岩作饵,那夜金吾卫在永安坊确实一无所获,可这件事情的最终目的事什么呢。
她听到门外有说话声,而后棠玉进来时有些欲言又止,犹豫半晌:“钱侍卫说,要请您去西院一趟。”
李裹儿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好遮掩的,西院是梁王府的库房,她从宫里边得的赏赐有一半都在里面,那些都是她不太喜欢的。余下的赏赐,以及韦清蓉从东宫送过来的东西都在她院子里的小库房。
她放下书起身,棠玉过来一边替她理衣服,一边低声说道:“府内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方才在门外与钱侍卫说话时,看到他袍角上沾了血。”
李裹儿安慰的笑了笑,叫她不要担心。
梁王府西边的几个院子里住的都是还未及冠的几个小公子,有两个在国子监读书,余下几个平素里都在学堂。过了西南角的门,里面的院子便被称为西院,里面几件都是库房。
夏日炎热,院墙边的一棵槐树此时开的正盛,白色的槐花簌簌落了一地,宛如扑了一层雪。丫鬟小厮都不在院中,整个院子里寂静无声,整朵整朵的槐花掉落在地上,在寂静的午后发出轻微声响。
李裹儿随着钱录走过院门,朝着库房后面的一排房子走去,还未至门口,她边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钱录推开门,而后退至一边,示意李裹儿可以进去。
她一路走过来都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一是没有必要,二是钱录是梁王武三思的人,不一定会告知她实情。
明明此时正值伏月末,可这间屋子内却比外间凉快不少,李裹儿垂头看了看地上,地面被人泼了水,她提了提臂弯的披帛防止沾到水,然后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人。
那是一个趴在地上的女人,发髻散乱,垂下来的几缕发丝贴在脸上,全身上下几乎全是伤,衣衫上是明显的鞭痕,血顺着那些鞭痕渗入薄纱,勉强能看出衣衫原本的布料颜色。双手被绳索缚住,腕间已经被勒出血痕,指甲缝里也全是血迹。
李裹儿走进才认出那是武崇烈的妾室刘薏苕,前几日还因为胎儿受了惊吓请了太医院的医正,如今却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她身下渗出一大摊血,那血宛如一条红色的蛇,缓缓匍匐至李裹儿脚下。
墙角传来细微铁链声响,李裹儿才发现还那昏暗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人,她盯了半晌才看清楚那人的模样,随即发出惊呼。
那人可以说是已经没了人的模样,垂着头靠坐在墙角一动不动,身上侍卫的外衫破烂不堪,露出的身体血肉模糊,刚才发出声响的铁链整个贯穿了他的肩膀,血从他身下流出,李裹儿见状不由得退后。
“郡主不必害怕。”
李裹儿闻言转过身,看到武崇烈从屏风后走出,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朝着她温柔的笑了笑,说:“她指明了要见郡主,怕是有什么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