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握拳透掌 第(2/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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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远处的地上果然也摆放着从匈奴故地带来的花椒,这些由女奴精心调制的驱寒补品肆意地摆放在地上。左谷蠡王王帐里头的女奴比别人家的花样多些、人也更漂亮些,阿提拉小心翼翼地扫过几眼,蕞音的同族、却远远比那个混有埃及血统的女人白皙的正宗柏柏尔奴隶们在做女工,还有一个大概还没长开的丫头,大概隔得不远就嗅到了某种被同类遗弃的味道,冲着他悄悄地俏皮一笑。

    大概过个几年,等那个小丫头能像大人那样做活了,就再也笑不起来了吧?阿提拉心中涌过一丝难受的暖流,那股气憋在再也不会跳动的心里,如蝎子攀附上大树,慢慢地蛰着他空洞的心房。

    “阿提拉!抬起头来,像个男人一样!”威严乃至于有些呵责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小小的孩子这个时候才应声抬头,看向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匈人贵人们,看向刚才一个个审视视线的主位。

    他还不到五岁。

    那个主位上的、将胡须、鬓发都打理得恰到好处的、哪怕在自家也穿着一身皮甲的就是如今的左谷蠡王蒙杜克了,他如今名义上的父亲。

    但相隔一年,阿提拉在这个部落里待得久了,反倒不曾期待这样的会面了。他宁可他们在郊外相遇,那个叫父亲的人愿意把马鞭递到他手里,带着他一起坐在马背上,告诉他应该怎么驾驭烈马,带着他一路奔驰,把这样严寒的冬季远远甩到看不见的地方。

    “阿提拉,我和你说话,你也要装听不见么?”当那个叫父亲的人话语里变得暗藏怒意的时候,阿提拉才在那一声震慑中正式看向坐在行军床上的正主,那个棕黄头发的男人瞪着一双眼睛,和曾经以父辈自居的乌骨都汗不同,这位叫蒙杜克的大王像一头无害的棕熊。

    聪明的猎人,喜欢以憨憨的外在来迷惑将要落入他们网中的猎物,孩子只觉得被一头会伪装自己的野兽盯上了,无论是眼前威严的男人摆出威严的高高在上的姿态还是以一副和善的面孔和他叙亲,他都不再敢敞开闭合已久的心扉。

    也或许,那扇门根本是一个摆设,人们在他心上的墓碑前自由来去,他关不住那个充满担忧、无端焦虑与恐惧的自己...门拦不住外敌,只能给躲在黑暗里的他一点点无用的安慰。

    “我一早就派人去通知了,你作为幼子,还敢最后一个到么?你要记住:作为一个弱小的幼崽,就该露出自己恭顺的姿态来,下一次,我不希望看到大家一起在冷天蹲在帐篷里,等候你一个人磨磨蹭蹭地来到这里。”

    当左谷蠡王说话的时候,这个目前不是父亲而是大王的男人向最迟到达这儿的阿提拉倾泻全部的怒火,他慢慢地拿出平时用餐的小刀,一点点地刮去手上厚厚的茧子,他的手又粗又大,阿提拉毫不怀疑那摊开的掌心能够抓住自己的整颗脑袋,用锋利的小刀划开自己的脖颈,把人头放在宴席上。

    孩子慢慢地打了个寒噤,因为敏锐的阿提拉终于发现,凝望着自己的棕熊仿佛嗅到了猎物的气味,它变得兴奋起来,还要号召狩猎者全体,展开进攻。

    “去问候你的兄长们,给你的迟到致歉!”左谷蠡王的声音不容置疑,孩子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喷着不明所以的魔焰,让阿提拉在怨恨之余,感到强烈的恐惧。

    疑惑、不解、还有一丝掩藏在恐惧下的怨怒,当孩子看向那一尊尊浮屠像旁怒目金刚也似的“兄长们”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每个部落对自己而言大同小异,这些看不懂的目光里有一个共通的、刺耳的词汇:外来的小杂种。

    阿提拉不可能愿意见见他的兄长们,他已经认识了两个:有点蛮横的三哥乌勒吉和凶残狠戾的老二颛渠阅南,两个十分像故匈奴人的守旧分子。

    他看到两鬓留着麻穗鞭、用精巧的木人将自己拖托起来的、正在削指甲的三十有余的汉子,因众人之间,他所坐的位置最突出,这个男人有一双充满香料味的手掌,手筋节毕露却又修长,将力量与优雅以一个囫囵的方式纠合在一处。

    他看了男人,这男人也就乜斜了眼睛,也细细地端详他。这让阿提拉觉得自己在照镜子,自己在对方眼中呈现一种渺小的样貌,在对方仿若当初乌骨都汗一样的黄褐色的眼睛中,有热浪在翻滚..那是一个人炽烈的侵略欲望。

    阿提拉有些畏惧地别过头,孩子还是不明白,这些“贵人”们为何和那些奴隶一样,让人亲近不得。并且他来了,站在大帐中央,不是为了叫这些人像看牵来的牲口那样审视他。

    “五弟?”男子低低地笑了一句,因为那声音是从一个会做木匠活也会让人流血的人口里说出来的,第一声阿提拉根本没有意识到那是在呼唤自己。

    “五弟。”男人又叫了一声,同时眼角滑过主位上将舞台留给他们的蒙杜克大王,“想来你还不熟悉这个称呼,但你早晚得习惯,在我们大王乐意给你独立营寨帐篷之后,你就可以像我们一样,分享一家一姓得来的权力。”

    这个人用词不算典雅,“得来的权力”这个短语用的居然是汉音,阿提拉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