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你，就得慢些儿！”身边忽然传来一个阴仄仄的声音。同时，一枚没有箭头的箭矢扎在身边的泥地里，来人用的弓很硬，无箭头的箭矢也能扎进泥土里。

    马尔基尼立马就知道，是附近的蛮子偷偷摸上来了。令人头疼的是，他早晨安排的两个放哨的家伙就跟死了一样沉寂。

    “不用害怕，我们来了六七十个人。按照全部落的规模，确实是小股人马。”来人把冰凉的刀刃架在他颈侧，马尔基尼一动不敢动，这个情形下，只要他不激怒对方，就是安全的。

    “但我要抗议你们那些帝国人，那些帝国人强盗！那些偷猎者！那些肆意在我们领地内放火的家伙！”说话的人声色俱厉，马尔基尼微微侧头，立马看到一张雄怒的圆脸，这个米黄头发的哥特人和万万千千个哥特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和他一样，也是个小军官，在族群里不怎么说得上话，却对虚有的荣誉感颇为看重。

    “是帝国流民和强盗给你们带来了麻烦，我们深感歉意。”好在马尔基尼没有忘记哥特语的发音，好在他这几年没有碰文书依旧没有忘了那些曾经沉淀的知识。果然，熟悉对方语言的能力略微救了他..他感到对方的诧异，那拔出的割肉刀也松了松。

    或许他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夺刀反制，把握还不小。

    但马尔基尼放弃这个打算，他听到了遗落在地上的树枝被更多双脚踩得噼啪响的声音，这意味着对方的话不假，离他们驻地不远的一片矮草之中的确走出了许多个林林总总的身影，他们之前趴在那儿，说不定已经暗中观察驻军很久。

    “好吧，我得和你说，关于帝国人强盗..他们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马尔基尼尽量用简短的篇幅交待下立场，哥特语中不乏某些抒情叙事的长难句，但这些大字不识的家伙不可能听懂，哪怕是他们自家的语言。

    “但我们没有机会去揪住他们。”马尔基尼摇摇头，示意已经注意到这边的两个骑士不要靠过来，他们在人数上出于绝对劣势，他更明白那二三十个干杂活的辅兵会在打起来之后跑个无影无踪，急递铺和那些有着防御性建筑的木堡不同，它修建在长垣之外，更多意义在于联络，一个渗透性联络点。

    他们甚至没有一百支羽箭，连打猎都要用到陷阱。

    “你们这儿有药吗？”来人变换了语气，也不等马尔基尼回答，立刻就有五六个家伙走到四个骑士把守的木屋门口，用生涩的拉丁语简述情况：“你们的人给我们造成了伤害，我们需要征用你们的药。”

    如果忽略掉最后一句“不然你们就死”这句哥特语发出的威胁，还算是客气的话。

    “灰蕈粉末、附子草、亡语花、勿忘草...杂七杂八的东西，我们这儿还可能不如你们营地丰富。”看到一群人翻箱倒柜，马尔基尼心头滴血，他知道这些强盗或许会把挂在门口的干肉一并顺走，反正有好处就占就是这些蛮子的规矩。

    “确实不如。”那蛮子头领看到部下高高举着一块烟干的驴子肉，满意地点点头。他们确实是来问责的，但看到“好物件”之后，就不再是了。

    抢掠的本性照进了他们基因里，当看到他们只有几个正规军，其他的都是平时干农活的“奴隶”的时候，更大胆的想法涌上这些恶人们的心头。

    “把他们都带回去！把几个穿甲的脑袋砍下来别在腰带上，回去给大家看看，多么威风！”

    这是他们真实想法，这意味着东哥特人和东罗马帝国直接开战，但这些只懂眼前利益的蛮子可以事后推诿...反正一直如此，自从帝国北方边境形同虚设以后，他们在外交上一直媾和，一直被野蛮人拿捏。

    而这句话对于马尔基尼而言不过是一句提醒他要拼命的警钟。这个锻炼多年的男子一个旋身从注意力转移的蛮子刀下脱身，在转身的功夫随着旋转的幅度抽出短剑，那几个原本摊手的骑士随之用脚轻易绊倒这些哥特人，近身搏杀是罗马精锐战士必学的一环。哪怕骑士阶层衰落百年、哪怕边军持续被入侵的蛮子蹂躏、被轻骑兵牵着鼻子团团转，也不妨碍他们在传统的步战上压制这些营养不充足的底层蛮子。

    五个骑士一动手就撂倒了六个人，他们占据木屋的出入口。这儿不仅藏着并不怎么美味的腌肉、药草、葡萄干，还有烈酒和粉末。

    粉末就是建造土房留下来的石灰粉末，它们被装在陶罐里。非正规军士不可以随意取用，因为不明风向的家伙常常作茧自缚，但马尔基尼可不会犯那样的错误。

    从十七岁从军开始到现在，他已经算是个战场老兵...罗马公民义务兵制早就没有了哈德良时期的规矩...现在童子军、娃娃军比比皆是，也许再过一年，暂时不做人质的弗朗西斯·埃提乌斯也得根据家族的要求应征入伍。

    马尔基尼一边想着世界的荒谬，一边扔出半装满石灰的陶罐，以职业军人的臂力，这些含着粉末的罐子落在地上一定会因为去势摔烂，罐子里的扬尘立马四散。埃提乌斯拆下门板抵挡可能袭来的箭雨，一边朝后方上风口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