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鸷狠狼戾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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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蕞音和阿杜海尔教导的阿提拉压根没有没有辨识人心的方法,他只觉得那压制他的一双手臂越来越紧,他又要死了...为什么是“又”呢?或许在上次被昂巴丢到井底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不过是梦里的那个老人叫他活了过来,叫他以最懵然的状态回到“仿佛活着”的情状之中,这次不过是一次生死重演。
就像阿提拉始终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对他动起杀人的念头,明明他把自己剩下的不喜欢喝的羊奶分给了那些奴隶..愿意让他们多休息,愿意让他们得到更多的空闲陪他说说话。
他也不曾咄咄逼人,只是蕞音警告过他,这个总是多舌的女人用激烈的言辞指责他没有距离感的主人做派:
“你要知道那被拴在那里的狗为什么被拴着!贸然接近它,可要小心它的獠牙,阿瓦尔部落已经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教训了,你为什么不长一点人心!”
阿提拉最近越来越不喜欢听蕞音说话,哺乳期结束的柏柏尔女人说话又尖又细,声音刺耳。但或许现实会打醒他,告诉这个懵懂的孩子,什么看起来可怜的动物实际不可靠近。
那人用瘦弱的手臂死死勒住他的脖子,他们翻滚着落入旁边的水坑,奴隶们准备的臭水掩盖了他们身上原本的气味,对方死死捂住他的口死命勒住他的脖子,防止他喊叫招来数十步外的卫兵。
当营寨那边亮起火光的时候,阿提拉的视野渐渐模糊,他忽然感到一阵荒诞:他这个试图对奴隶好一点的人就要被白天还在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奴隶刺杀了。他记得这个连自己名字的发音都磕磕巴巴的扛木头男人的名字——隆刹黎,他居然算是祖地破产牧民的后裔,但今天,他和那些作乱者站在一起,往大营旁边放起一把火。
看到火光,阿提拉有些明白了..他们要杀人,不只是自己,还有许许多多的人说不定都会在这儿死去,但眼前光景越来越模糊,他发狠那个头脑混沌的隆刹黎,这个祖姓匈人奴隶也在发狠,下狠手杀死他。
不能呼吸加上脖颈被死命绞紧,阿提拉渐渐不再动弹,像休眠时候的蛇那样僵硬。那个扼杀了世子的男人这个时候才敢松手,就地翻到小水坑另一边,大口吸气。
“小.....小..崽子..哈....哈..”常年磨炼却因营养不良体虚的人因为剧烈搏斗和气喘如牛,他不敢想象小小的身体里有那么多的力气,但转而这些判断变成了愤怒的理由。
奴隶开始憎恨主人的丰衣足食,憎恨这个年纪幼小孩子虚伪的关怀,看着原处的火光,想着有朝一日他们能打趴这个部落,翻身做自己的主人..一定把这些曾经欺压在头顶上耀武扬威的汉子们都杀光,霸占他们的妻子,创造更辉煌的部落.....他感到腰间一片冰凉,也许是泡了水的缘故,但紧接着,那丝丝缕缕的疼痛深入骨髓。
奴隶隆刹黎看到了此生最后一个情景,那个孩子有着比黑夜更漆黑的双瞳,他像悄悄伏击的蜜鼬一样接近了蛇窝,把小手中的匕首准确送入他的腰胯,又准又狠,还拼命地攥刺着。
这是一条可怕的毒蛇,但混沌的奴隶已经没有了起身的力气,他只能眼看着觉醒的毒蛇把毒牙咬上自己的喉咙,而后再无知觉。
“今天这些下人们的躁动,是你的责任。”蕞音抱着自己的儿子,出现在阿提拉身后。毒蛇没有死,他的窒息仿佛只是示弱的假象,他反杀了这个虚弱的奴隶,站起来,向远处的火光无意识地吐着信子。
“但几十个人的躁动,不足以给夜里有人巡逻的大寨带去多少损失..欧斯瓦尔德,我希望你记住这个教训,你的阿爸,这儿的大王本就不喜欢你,你却还是给别人添了麻烦!”
她迟来的抱怨或者说怨怼让那本是纯净的心灵再度蒙上一层阴翳。觉醒过来的蛇咝咝地吐着信子,当火光之中映照出行动起来的匈人步兵们雪亮的弯刀的和瓢泼鲜血的时候,他发出一声微弱的狼吼,直挺挺地倒在离水坑和自己帐篷不远的湿润泥土上。
阿提拉整整睡了三天,他的灵魂在这般沉睡中悄悄发生着变化。那个老人挑逗着他,从不玩里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柄已经被文明世代基本淘汰的战场士卒佩剑,那是汉八方的古剑..但故匈奴在常年的纠缠和厮杀中未免能缴获样品,当他哭丧着脸的时候,老人的神情同样发生了变化。
““如果不能紧握寒铁,你会死去!倘若没有那块堵塞了心口的凝血,你已经是一具不能动弹的尸体,去像猛兽那样捕猎吧!它们杀你,你也杀它们!!””
这是他这两年来听得最大声的“神谕”,但阿提拉只觉得害怕,仿佛外头都是丛林猛兽,你要是因为好奇心靠近,卸下防备之后,就轮到它们脱去披上的皮囊,露出恶鬼的凶相来。
当连续的噩梦反复出现之后,阿提拉终于在满身汗水中醒来。又是一个午后的日光,面前是一副木架子,上面吊着铁锅,锅里冒着冷气,热腾腾的肉食和浆果已经被吃干净,蕞音母子坐在旁边,一岁大的孩子还不怎么会走路,在地上爬得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