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改弦更张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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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又落地的石子一颗颗碾碎,没有人能想到一个孩子拥有这么大的力量,他把土地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而后转身,以可怕的目光逼视着孩子,还有孩子的奶娘。

    “不要想了,这儿没人是奴隶,也没有人会来服侍你们母子。正如当初在阿瓦尔部落你们对我说的一样,有谁不是谁的累赘吗?”

    孩子挤出了难看的笑容,他手别在袖子里,那儿藏着他的匕首,一个森冷的不近人情的人,如今又和几个大人串通在一起,制造了杀死“兄长”的阴谋。

    但阿提拉自认比两年前长大了些,起码他有四尺以上的身高了,起码他能到那些同样低矮草原牧民的兇口而不是腹下了,他已经年满五岁,还和别人学会了拉弓射箭、学会了使用刀和短矛。

    蕞音感到目光之中满是一头还未长大的小狮子的挑衅,于是女人弯下腰,打算脱下鞋子扇走朝她龇牙的幼狮,但她忽然愣住了。数个被自家孩子惹恼的战士同样起身,以充满愤怒的目光注视她。

    而蕞音忽然想起,这个她眼中的孩子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只有在阿瓦尔部落的时候,这个小狮子才可以随意拿捏,他是左谷蠡王的幼子,还跟人学了几招本事,居然能在战场上战胜肥胖的成年人,能用长矛用短刀杀人,速度堪比狮虎从暗处扑击猎物..哪怕是幼年,这也不只是狮子,简直是一头天生为猎杀而生的恶龙,他贪婪强暴,如今更是收拢了一批愿意为他卖命的奴隶。

    这个孩子似乎在渐渐学会将自己摆放在一个“正确”的位置上,学会如何当奴隶的主人,当统领千人万人的将军,而不是这些无法交流的人朋友。

    畏葸的蕞音默默带着自家孩子退后,在一步步后退的时候,这位实际上是语言教师的奶娘始终盯着孩子的眼睛,当她在那双浅黑色的瞳子里看不到任何感情的时候,这个柏柏尔女人终于意识到这个在流血之地慢慢成长的小树终吐出了难看的新芽来,没有人再能随意左右他支配他了..除了孩子名义上的父亲,左右部落一切左谷蠡王。

    眼看着柏柏尔女人带着她自己的孩子没入帐篷,孩子才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对战士们吩咐:

    “他不是我的弟弟,也不是什么贵人。”

    孩子学着大人,只说了半截话,但台词中另外一层意思已经被聪明人很快捕捉:那个随意发疯的孩子是不受庇护的,如果它再朝大家锅里丢石子,谁都可以冲它拔刀。

    就像驱赶闻着肉腥味过来的野狗。

    当孩子走出仆人营地的时候,阿杜海尔就站在湿泥与草径的交错处,将蔗蓝色的长袍批了希腊式的坎肩、内垫又是罗马人的紧袖上衣,似有所待。

    “阿杜海尔先生是在等我吗?”孩子用着尚不是流利的罗马语交流,在共和国时代和如今帝国时代的罗马语有着不小分别..帝位上的家族换了许多茬,那些宫廷贵人们的教师、那些晋身学校的教学者们投其所好,将原本的拉丁系语言换成了充满泛地中海风情的、更复杂的罗马腔调。

    “我来等将要夺取单于之位的王者。”老人上来就用了严肃的腔调,但孩子的目光在老人脸上逡巡一会,却未能看到半点波澜。

    忽然,老人的手颤巍巍地抬起,从容地指向远山,那儿什么都没有,北地的荒山都是无人开垦的丘陵,据说海的那一边有许多常人不得见的险峰。

    老人或许指的就是那片险峰,或许指只是蓝天之下每一片田野。这个从南边来的希腊人看着他:“北边是荒芜的宝库,那儿寒冷,几乎没有什么人愿意常住..可奴隶们得到了土地,牧民们分到了稀缺的牧场,就以为是主人家天大的赐予。”

    “大王所要的奥吉托古的人头就挂在这片长林里,等着你来攫取。”

    老人缓缓放下手:“这一条路可无法容忍出现迟疑的人,无论他是个孩子还是老练的政客,是上天诅咒的人还是真的长生天的使者。神王宙斯不会体恤一个人类..你已经做了杀死兄长、迈向通往君王之路的第一步,但这条独行道可不许你回头。”

    “这是一道禁忌之门,是赫菲斯托斯手中捏造的少女潘多拉,她珍藏着万神殿里一切对准人间的污秽,宙斯就是凭借它轻易终结了白银年代。黑暗就在目前,罗马不过是个跪下来流血的巨人,它浑身都是伤口,黑发的拉丁人已经从烟雾笼罩的神秘不列颠半岛撤离,各族都在寻找新的代理人。”

    老人目光悲悯,从远方收回,孩子看到这个希腊人的蓝眼睛里满满都是自己矮小的身影,老人身高七尺,是标准的希腊半岛的身高,看到年过六十的阿杜海尔,任一个匈人都不得承认草原民族人种的矮小,他们平均还不到六尺,连测量用的汉尺都是磨制的大理石打造的,在北方拿在手心里,就和镔铁一样薄凉。

    “你踏入这片血腥厮杀场还太早了。”老人手指向天空,像秘仪中无数的神秘教派信徒一样,他的眼光落在厚重历史的无垠深处。

    “没有人能始终胜利,无论是长生天还是宙斯,又或者是被罗马自己抛弃的朱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