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人弃我取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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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不冷不热的味道。
阿米尔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是能认出来的,三年多以前,他们见过一面,那个时候克鲁伊塞刚刚锻炼有成,在掷矛比赛中夺得桂冠,刚要回来和家里通告一声,却见帐篷都不在原地了。出去问人才知道:母亲回到娘家去了,高加索人联姻之后夫家情谊很淡,孩子栓不住她们;而苦于匈人没有定型的文字,阿米尔留下一小截豹皮,却不曾在兽皮上留下只言片语。
今天的冷淡,也是当初做法使然。任哪一个孩子高高兴兴地得了胜利回来却连屋子都不见了,仿佛家只是记忆里的一场梦..那天,克鲁伊塞好好地发了场疯,忘掉了自己的姓氏,只有一个似是而非的名字。
“你来,为公,为私?”
虽然来时一再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年龄不大的克鲁伊塞看见自家父亲对当年破事丝毫不曾愧疚、今日反倒故作姿态地质问的样子,还是罕见地让怒气冲昏头脑,至少有五分真地拔出佩刀,用刀尖指着这个连坐着的时候都渊渟岳峙的男人:
“我今天是来杀你的,阿米尔。”
一时沉默,阿米尔放开了手头的地图,沉默地看着地面,而拔刀的人也罕见地没有惊动帐门口的卫士。
“看来连你的卫兵都不站在你这边,一个抛弃家业的男人,却要对大王谈忠诚?组成匈人大家庭的恰恰是这不起眼的一家一户,你连自己的家都不忠诚,却要谈到对大王的绝对忠诚?真可笑啊,阿米尔..连抛弃别人,都悄悄地,就像你的人,你在大王面前如山般静默,在我面前就像一只肥硕的死耗子,在那儿挺尸!”
又是一阵沉默,一股难言的气氛在两人之间,一根勺子拨动了热汤,叫那浮着油脂的涟漪,一阵阵波荡开来。
“不用和我致歉。”在坐着的男人将要开口的时候,克鲁伊塞主动截停了沉默男人好不容易积攒的词句。
“连外面的卫兵都不认可你,他们没有通报你就放我进来,可笑!你在刚刚面对我的时候还要摆出军营长官那一套,这儿谁认你是官长呢?”克鲁伊塞开始像一头鹿,在静默的武士眼前踱步。游离他的眼目、偏移他的思路。
“他们都是大王的人,都听命于大王,你也听命于大王,全心全意,可你们之间,却不会全心全意地合作,包括你和我、包括你和大王子之间。”
“你在这儿就是为了扰乱军心?当一个无用的说客?”男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但阿米尔的每句话都把自己置身于孩子的反面位置。
“你不会获胜。”克鲁伊塞遥遥地用刀尖指着他的脸,“没有如臂使指的士兵,只有暗暗鄙夷你的锐士。大家都看不上你抛妻弃子像大王表示忠心的伎俩,大家更看不上好鞭笞士卒凌辱下属的庭木越哩王子,上下不用心,暗中龙争虎斗,这样的匈人,就是数百年前被大汉赶出北方草原的那一支匈人,大家都很忠诚,头人们忠诚的对象是自己,将军们忠诚的对象是自以为的精神....没有人为胜利考虑,没有人为匈人的团结考虑,自然也就没有人能为匈人带来荣誉。”
“大王是叫你来握住大王子的缰绳,叫他的脾气收敛些,叫他的躁性不要肆意发泄在身边人身上..你呢?你这个连家都不要的东西,却带着大王的使命,忘记他的教诲、一个人跑到好战的大王子前头,以自己的汗水为他争取一份功劳...草原上的猎犬已经够多了,你以为人家会喜欢,这样不通人性的猎犬,连大王都不会稀罕!”
克鲁伊塞一时间被自己情绪支配了大半,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把三年多以来的怨恨,通通发泄出来,混在公私两便的言语之中,获得了畅快。
“你尽可以把你那一根筋的愚钝继续演下去,看看将来怎么样收场!”克鲁伊塞没有给深沉的父亲思考的时间,还刀入鞘,掀起帐篷,径自走出去。他是最适合来这里的人,却又是最不适合说服阿米尔的人。
但只要这个头脑不那么清晰的汉子在大王子和奴隶之间陷入踌躇,克鲁伊塞的目的已经达到。说客的目的未必要是说服,能惑乱敌人心智,就已经达到目的。
当前军停滞的时候,中军处的庭木越哩越发焦躁,大营之中每三五个时辰就有军士若干被拖到大纛一侧,掀翻在杀猪台上,棍仗或者马鞭伺候。棍杖是庭木越哩专门找木匠订制的,定完以后打造刑具的木匠们第一个尝尝味道..连日以来,庭木越哩麾下士卒渐渐成建制逃亡,原本两千七百人的行伍如今已经剩下不到九百,逃走的包括一位千人长。
那个千人长抛弃了被占有的妻女,一路往南,投靠匈人南部烈火之旗去了。
“裨王,您可以不能再整日整治士卒啦!”被霸占了妻儿的千人长们没有一个上来劝阻,全都低眉顺眼,唯恐对上眼神。而前来劝阻的只能是搞不清楚状况的百人长。这个脸姓氏都没有的凭借战功升上来的匈人贱户已经四十有余,跑到大帐来劝阻这个已经把凶相写在脸上的头人。
而庭木越哩的回应则简单粗暴,他一言不发,拿着手头刚刚做好的木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