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心手相应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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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投矛的少年只能点点头,谁能不记得呢?那一回大王子回去以后狠狠“临幸”了几位下属的妻女..好像一把钝刀,长年累月地放在别人的心上,一刻不停地割开心扉。却又因为本身不够锋利,叫深受其害的人无时无刻不察觉痛苦。
“我已经这般煎熬了六年,也不差这么一会。强盗,这群会跑会爬会四处流窜的凶悍强盗真是一个好借口,世子那边,也不必忧心那头杂碎战死之后大王的谴责..阿杜海尔那里呢?那个希腊来的老头子也许不比咱们大萨满笨,精明的人一定会事后听到些风声。”
克鲁伊塞皱皱眉头,“如果实在要选一个知情者,大当户,一个和各方利益都不相干的人或许更合适。他可以随时出卖我们,可当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把自己也抛在漩涡中..”少年犹豫一阵,在呼少晏的眼神鼓励下说出下一段叫人心惊肉跳的话:
“世子终究不明白各王子之间的暗战,他太年幼了。如果按部就班,这样一个不明就里的孩子就这么在漩涡中被浪涛翻卷,稍不留神就被狠狠拍在岸边,长此以往..恐怕未必活的到成年。”
更深的话克鲁伊塞没有说,哪怕是十六七的孩子,克鲁伊塞在十三四岁就开始随军出战,他跑起来比矮种的匈奴马更快,但这样的少年人,也还看得出左谷蠡王隐隐有些不重视这个孩子。
阿提拉四岁的时候就可以在一场战斗中凭借阿米尔教给他基础的搏杀动作、凭借危机时刻爆发的野兽本能,杀死视力较弱的四个强盗..四头噬人的野兽。
但反过来说,一个四岁的孩子,就要踏上战场,还是大王的幼子,更何况..更何况今天还要主动跟随大军一起行动,左谷蠡王却没有专门调派军队保护,反倒是给庭木越哩派去两个千人队兜底,也作为面对阿瓦尔人那场让庭木越哩麾下严重死伤战斗的补偿。
“是的,大王应该不爱这个孩子。”帐篷里没有别人,呼少晏也就把这句话自然地说出来,“但旁人都知道,孩子反而会想不通..世上不会人人相爱的,尤其是在两个狼獾父子之间。”
“草原上的规矩,亮出刀子来就表示不死不休。更何况还砍伤了世子。”呼少晏叹口气,看向帐篷外,明黄的帐篷外头在艳阳天下轻易地透出一个人的影子。
那是瘦成麻竹杆一样的不儿罕合勒敦,瘦弱的丑男人怎么也不肯多吃肉长胖,理由是“本来就丑一胖了说不定萨满都做不成了只能沦为奴隶”。
也许这个男人看自己的眼光总是又准又毒辣,当萨满的身材一定要苗条,大萨满就无所谓了,只要大君不厌恶你,哪怕胖成球,没有人说个不字。
“那边还要几天时间才能发酵,这几天,我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期盼我们那个大王子再暴躁些..脾气再酷烈些,最好把整个营地的人都得罪了。”不尔罕将别人帐篷当成了自己家,一进来就罢工似的坐在地上。
直到阿提拉从帐外进来。
孩子还是那副沉默不语的模样,渐渐地,孩子学会了筛选人去说话。或许不尔罕把该教的不该教的以一个细水长流的方式全部倒在这个木桶里。
“阿杜海尔说下午就该启程了,运粮队有两千以上的奴隶,希腊手推车和东方的武刚车都有一些,暂时停放在外面,前线的大王子要我们一天一夜赶到那边的溪谷。”
孩子随手一指,帐外的目标隐藏在群山深处。这儿没什么高峰,在稍显寒意的春季,数百丈的群山总围绕着水汽凝聚的雾霭。
“下午启程,怕是明早都到不了那儿吧?”孩子根据不尔罕教给他的歪七八扭的算法来计算奴隶们一天的脚程..这跟算学其实无关,无非是不尔罕懂人罢了。因为奴隶们一日走四十罗里便是快了..往常走不到三十罗里,加上庭木越哩还暴躁地责罚士卒,奴隶更是磨洋工得紧。
“我猜,我那个哥哥大概是想找机会惩罚我们,就像惩罚那些奴隶一样。”
“那个人,心里其实没有别人的,就像不尔罕叔叔你说的那样:一头猛兽,心里只有可以收入麾下驱策的凶怪,剩下的都是敌人。”
“所以蒙杜克大王最近敲打了我们的大王子。”不尔罕接上话,“但捶扁了蜂窝,蜂群只会从破烂的窠巢中出来,发泄他无边的愤恨!这就是咱们的大王子,貌似宽宏,实则不能容物!”
阿提拉走了出去,他受不了这些大人慷慨激昂地说着怎样谋害别人的话..虽然心里也隐隐地是想要杀人的,那股“气”就这样萦绕着自己的心,像是泥潭边曾经落入湿泥巢穴的怨魂,无时无刻不在向着自己的心发出怒吼。
也许阿提拉早晚有一天会遭到吞噬。他想到了曾经那一个上午,他落在井底,那些酸臭的雨水慢慢地流淌进来去,流进他不设防的心口,将一切尚未筑好的堤坝淹没冲垮,他就要变成梦里那个模样了:自称长生天的老人递给他烈焰般的军旗和战马,将长鞭系在马尾之后,告诉他暴戾与血腥才是他命中注定的征途。
哥哥们用行动告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