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春华秋实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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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不出去的劲反过来踉跄了自己的脚步,叫他在怨憎之声中不甘地退场。

    但阿提拉还知道,蕞音老师给他上的第一课:太阳东升西落,你看到他今夜之前的难堪一面,明日又会照常无事地从东方升起,阴云可以遮住光,但无论何种天象,不过纵横一时,就像老萨满所说的:也许我们脚下的大地也不过是一块经天的流星,从别人天际线那儿匆匆划过,流下不大不小的一片祭拜和感动。

    流星经天意味着有尊贵的人死去,那个时候只有不谙世事的孩子不禁要问:那么那些默默无闻的人呢?他们的死没有被人记住吗?蕞音老师的回答是扭头就走,而近来那个博学的希腊人阿杜海尔只是沉默地指着荒原的干草堆,希腊人的妻子就用那夜枭般难听的声音为世子解释:

    古往今来,大地上埋的最多也最不值钱的就是他们,因为太多了,就不是人人有坟人人能认祖归宗的结果了,那些无名的战士和饥饿的流民们纷纷客死他乡,古今皆然。

    当时阿提拉什么也没有再问,只是暗自思考了好一会儿。直到自己小小的脑袋瓜再也得不出一个像样的答案。但今天带着他看落日的阿米尔让一个心事不多的孩子再次想到了这个严肃的话题,但阿提拉没有敢直接问出来,他有一种预感,眼前教会他械斗基本功的男人,也未必会有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我多问了。我们的故乡在东边,但匈人没有家乡,我们流浪到哪儿,在哪儿扎营,哪儿就成了我们新的故乡,我们认识了更多的人,也见识了许许多多与东边不同的风景,如今,我们也变得越来越不像我们自己了...如今匈人居然没有一个大单于,如今我们也像曾经背叛我们的稽侯珊(呼韩邪单于)一样,在偌大的北部草原分家,用着不同的旗号却操持一样的语言。”

    但阿米尔你很害怕,是吗?你这样的战士,也会害怕吗?细心的阿提拉看到了这位族里最优秀的战士指着落日的手臂在微微颤抖,孩子很想和这位教他站桩教他怎么用短矛和挥刀的战士拥抱一次,用温暖驱走心头的寒意。

    但可惜他做不到,四岁的他,才仅仅到人家膝盖上沿,他弱小的臂膀盖不住这个昂藏大汉的恐惧。

    “如果大家都吃饱了,是不是就不会饿死人了?”当阿提拉看到那双眼睛里的光和落日一同熄灭的时候,忍不住轻轻呼唤阿米尔的名字,绞尽脑汁替一个成年人的悲愁想到一个妥善的方案。

    阿米尔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出神,他只有在和孩子独处的时候才敢这般放松。身为左谷蠡王的侍卫长,这份担子并不轻松。眼看着世子担忧的神情,他慌忙换上一副笑脸,皲皱的眉头骤然舒展开来:

    “世子多虑了!其实,无论粮仓里粮食有多少,总也有人忍饥挨饿的。毕竟,这儿是匈人诸位头领的马场!我们连过去都名字都不再取了,挛提这个姓氏也被更新颖的取名方式取代...”他顿了顿,“接下来一直到秋天,我都没有空闲指导你了,你去阿杜海尔那里好好读读他的库藏,匈人识字的太少了!”

    “又要打仗了么?”王帐之前士兵们匆匆演练的态势,任何一个有心的人都能感受到肃杀的气氛。

    “是的,但匈人会猎的路径一直严格保密,我不能告诉你我们去打哪儿。”阿米尔还刀入鞘,按着他的肩膀,沧桑的脸上挤出一丝揶揄的笑来,“这算是出征前的最后一课!如果你心中有一个十拿九稳的答案,就去王帐告诉大王,万一猜中了,大王一定会青眼相加。”

    一提到左谷蠡王,他就看到孩子有些畏缩的神情,阿米尔将叹息藏在心里。那一回无缘无故的鞭打,叫这个心智远远未曾成熟的孩子,留下了深深的创口。也许只有等到他们父子真正见面,这层隔膜才有机会去除。

    但阿米尔走后,没有人知道,阿提拉一个人受着最后的斜阳,直到它深深湮没于地下。

    蕞音穿着白色的仿佛罗马万神殿时代那些崇尚包装的女祭司一样,将袄教的白盖头铺在头顶,在乳白的混纺罗马棉上衣上用斑斓的墨迹添置了密教信仰的图腾。

    女人在用外包装告诉匈人们,这儿她确实是个异类。但正因为形形色色的异类,才为这个单调的部落增添了别样的光辉。

    她在做自己拿手的活计:指挥女奴纺织、教那些愿意将孩子送到这儿的贵人们毛糙糙的野孩子们认字。笔是供不起的,但靠近山林的地方不缺沙子也不缺树枝,阿提拉总算看到一点自己熟悉的事物了。

    只是周围的人变了,生活仿佛还没有变。他似乎不再需要担惊受怕,怕老汗王的几个弟弟轮流找茬。那些素未谋面的“哥哥”们也和那不曾相识的父亲一样,忙着出征的事宜,大家都忘了他,也就没有人来打扰他。

    “世子安康!”有文化有眼力的阿杜海尔说话总是叫人如沐春风,老人大约真的是累了,仰躺在羊毛毡上,叫几个女奴为他捏肩。

    “要打仗了吧?”阿提拉没头没脑地问,也许他不是在问别人,只是希望给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悬着的理由。也许下一刻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