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2/9)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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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黄远山到门口,客厅里电话又响了,周嫂坐在沙发上打毛衣,顺手就接电话。

    闻亭丽立在大门口同黄远山又说了几句,迟迟没听到周嫂叫自己,纳闷地跟黄远山对了个眼,转身回屋问:“周嫂,是谁打来的?”

    周嫂呆呆地举着听筒,脸色白得吓人。

    闻亭丽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月姐那边情况不好?!”

    “不、不是——”周嫂骇然张了张嘴,“邝先生刚才打来电话说,日本人突然开始攻打北平,叫你们千万别轻举妄动。“

    四周的空气瞬间冻住了,在闻亭丽和黄远山震骇的目光里,周嫂呆呆地站起身,膝盖上的毛线团一下子掉到地上,骨碌碌滚得老远。

    消息传出,举国震怒,全国各地都爆发了针对日军侵略行为的抗争活动。

    文艺界不遑多让,连夜号召上海业内同仁一起筹办抗日救亡宣传活动(注)闻亭丽和黄远山顾不上料理公司的事务,每晚都跑到电影协会和话剧协会帮忙。

    三天后的傍晚,闻亭丽得到一个消息,顿时喜上心头,驱车赶到康定路金司徒庙附近一幢灰扑扑的老楼前。

    马上有人过来开门,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闻亭丽同对方点点头,随他进了屋,一径穿过天井上到三楼,到了卧室门前,门打开,就看见月照云靠坐在床上喝水,床边负责照料她的正是刘护士长。

    闻亭丽鼻根直一酸,这一病,月照云几乎瘦脱了相,她都快认不出了。月照云朝她伸出双臂,劫后余生,两个人情绪说不出的激动。

    “我以为这回要困在北平出不来了。”月照云一开腔,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万万没想到..亭丽,谢谢你。”

    她的眼中,凝结着一层厚厚的泪亮,用感激的目光望向刘护士长:“我知道您是亭丽的朋友,我并不敢冒昧打听您的名字,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谢谢你们。”

    刘护士长把闻亭丽拉到门外,未等她开口,闻亭丽用力搂住了她的肩膀。

    刘护士长眼中隐现泪花,却含笑道:“你一贯比别人坚强,人都救出来了,还哭什么,你也晓得,我不大懂得安慰人的。”

    “不,不用您安慰,我自己哭一哭就好了,刘姐,这趟多亏您。”

    “当初你一次次冒着风险帮我们的时候,又何尝多说过什么?”刘护士长叹气,“国难当头,同胞们本就该互帮互助。正要问你,这五千大洋是你送来的吧?你别装糊涂,当日只有你晓得那个联络地址。”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要还给闻亭丽。

    闻亭丽不肯收:“报纸上面说日本人的暗杀行动越来越猖,我想,你们的处境一定十分艰难,我也不敢擅自同你们联系,只能用这种方式支持你们了,不,求您一定收下,这是我以厉姐亲妹妹的名义捐助的——“

    一听到“万姐二字,刘护士长迅去。

    静了几秒,她回过头来对闻亭丽说:“我得先请示组织的意见,再告诉你能不能收。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得连夜转移,你也赶快带月女士离开此地。“

    黄远山得到消息,在闻家大门口焦急踱步,一看到闻亭丽的车开过来,便急奔过去扶月照云下车。

    她跟月照云不仅是多年好友,更是彼此的知己,国破家亡,千里逃难,此番重逢,免不了痛哭一场。

    经过商量,月照云先在闻亭丽家中安置一晚,次日再转到黄远山家中去休养,黄家没有小孩子,环境相对更安静。燕珍珍一直将月照云视作自己的偶像,听说她被接出来了,黄夜赶到闻家探望。

    月照云在床上说:“我那本新小说..不拍也罢,这些日子,我的胸膛里时时刻刻有一团烈火在燃烧,我虽是一介文人,也想为我的国家出一分力,路上我重新构思了一个爱国题材剧本,题目就叫《抗争》,明早就开始动笔,不,你们别劝我,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几人相顾默然,唯有点头。

    自这天起,闻亭丽和黄远山白天继续参加上海爱国剧作协会的排练,晚上则紧锣密鼓筹备新片。

    可惜月照云身体还很虚弱,常常写几页就要停一停,这日中午,闻亭丽看月照云脸色不好,苦劝她休息,月照云却不肯歇笔。

    写到傍晚时分,床上“沙沙沙”的声音突然停止了,回头望去,就看见月照云不声不响栽倒在床上

    几人忧心如焚,忙打电话请路易斯大夫,经过一番救治,月照云悠然醒转,路易斯神情严峻对其他人说:“她必须马上停止手头的工作,这样下去非常危险。”

    月照云在枕上摇头,闻亭丽凑到她面前,就听她气若游丝地说:“我不能停下来,大家都在等我的剧本,只差十幕戏就能完成了。”

    闻亭丽泪如雨下:“可是你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你再耗费心力了。”

    “没有什么不允许的...我.”月照云又一次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