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南楼令(五)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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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俯仰人间二十春》 

    郁仪只觉得自己站在这君君臣臣中间,着实是难做。

    小皇帝近来郁郁寡欢,看似是因为未能护住自家伴读的缘故,更向深层说,分明是恼恨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却有名无实、徒有虚名罢了。

    郁仪心里明白,小皇帝心里定然已经记恨上了张濯,承恩寺一案便是张濯为主官的。此刻虽不知他们二人暗中的机锋源自何处,可她心里也不希望张濯在皇帝心中罪加一等。

    “张大人先一步往慈宁宫去吧,下官稍后同去。”

    张濯的目光如水般清冷,眼风扫来之时让郁仪莫名心虚了一下。

    “张尚书还怕朕吃了她吗?”皇帝扬眉看他。

    “臣不敢。”张濯行揖礼,又看了一眼郁仪,“我在慈宁宫等你。”

    郁仪说了声是,目送张濯走出这片梅园。

    小内侍退后五步,梅树下只余他们两人。

    “今日之事,多谢你。”皇帝道,“跟在母后身边,可还觉得辛苦吗?”

    “这是下官分内事,不敢说辛苦。”郁仪知道自己与皇帝如此说话,若被有心人看见,必是瓜田李下有口难辩,于是做出向外走的手势,“陛下不要站在这风口上,还是稍稍移步吧。”

    皇帝心思敏锐,猜得出郁仪是怕被人议论,只是越是如此,他心中越是恼怒,不由道:“怎么,朕究竟是长了何等青面獠牙,叫你怕成这样?”

    连日来的委屈郁结于心,他纵然学了再多天子之策,也不过是个才十五的少年。

    鸿蒙未开,于人情世故上似懂非懂。

    “还是你也觉得朕这个皇帝做不长久,怕与朕攀扯不清吗?”

    这样的闲言碎语几乎是伴随着皇帝长大的,他听得多了也全记在心里。

    郁仪听罢只得仓促跪下:“陛下,下官不敢。”

    头顶那人不说话了,沉默良久,郁仪大着胆子抬头看去,只见小皇帝伫立原地,眼圈已然红了。

    他咬着齿关,显然是不想在她面前丢脸。

    郁仪不由道:“陛下天命所佑,有些话实在是空穴来风。更何况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唯有陛下向内坚定,这些无稽之谈才更能风流云散去。至于右司谏的事,太后娘娘顾念着陛下,不一定半分生机也无。”

    她这话说得漂亮,显然是明白他的根结所在,却又没彻底点破,果真是个入仕的好苗子。小皇帝已经平复了情绪,将她拉起来:“苏郁仪,朕明白你的意思。”

    他已将情绪自我排解过,此刻神色如常,看上去与平常无异:“适才看你给了张尚书什么东西。”

    郁仪见他观察仔细,也不敢隐瞒,只得将另一只清凉膏取出:“这是下官自用的清凉膏,平日提神醒脑倒是不错,陛下若不嫌弃……”

    皇帝接过,扫了一眼欣然收下:“不错,多谢你。”

    言罢一笑,唇边有一闪而过的笑窝,无端显露出一丝亲切与天真来。

    在这里耽搁了不少功夫,皇帝也不欲再逗留:“朕便等着苏侍读下旬的侍讲了。”

    不再看郁仪行礼,他握着清凉膏往南向文渊阁的方向去了,走过两扇宫门已来到了偏僻人少的长乐宫外,他漫不经心地叫来自己身边的小内侍:“宝仁。”

    宝仁上前:“主子。”

    皇帝随手将手里拿着的清凉膏抛给他:“赏你了。”

    宝仁忙谢过:“谢陛下。”

    皇帝漫不经心地问:“你觉得这个苏侍读,是不是可用的人?”

    “奴才觉得算是。”宝仁思忖道,“苏侍读是个心软的人,适才奴才瞧得分明,苏侍读是动了恻隐之心的。”

    “那你觉得朕方才演得如何?”

    “我的爷,那真是真得不能再真了,奴才看了都要落泪了。”

    “那便好。”皇帝掖着手,“可惜了她现在还是母后的人,不过朕等得起。”

    “朕也只有到了如今才明白,一个制举出身的孤臣,到底有多难得。”

    *

    承恩寺的案子并没有郁仪想象的那么简单。

    起先不过以为是几个大迦蓝贪图蝇头小利,将香积钱用以放贷。

    再后来牵扯出一大批官员勾结党羽之事,这笔钱流向皇城各处,就连皇帝的右司谏都牵涉其中。

    太后已经和几位大臣商讨了一整个下午,都没能给汪又治罪。

    “哀家这个儿子,心思重,哀家也怕下手太重,伤了皇帝的心。”太后深深叹了口气,“刑部那边,是谁在审呢?”

    “回太后,人如今在诏狱里,”那个大臣小心翼翼地看着太后的脸色,“是张大人在听审。”

    “他啊。”太后沉吟,“既如此……”

    便在此时,刘司赞端着托盘走进来,眉宇之间略带忧色,看见一地的大臣,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