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间章 我的辩护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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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强迫我只穿着短裤在暴雨中跑腿去替她买卫生巾的那份羞辱。

    十二岁时的我曾捂着胸口奔跑着穿过街道,雨点寒冷如刺,他人的目光则像是绊索,我机械地轮流迈动双腿,希望它们能生出翅膀带我飞出这个人世。可到最后我也不够胆量放弃掉生命,于是后来的我让双腿载着我飞出那种生活。

    我逃出了那所学校,那个村镇。可后来的我还是要和她合租,要挤在同一张床上与她背靠着背取暖。不止是因为她家做生意破产后,她沦落到和我相同落魄的社会地位。也不止是因为她有更强的脾气,能从房东口中撕扯下这样的房租。

    我后来对她的感情里有同病相怜的成分,也有权宜之计的忍耐。相互间有所求的穷人们很难不顾一切地撕破脸皮,不管怎样的旧恨都能咽得下去。

    除此以外,她还会不断提起来而我无法反驳的是,在中学时代,我受过她的恩情。

    她当年对我那样坏,但至少她分享了能从她手中漏下来的东西,哪怕那是种态度极其傲慢的施舍。

    她分给我数量能凑合用的卫生巾,还赏给我她换下来的旧手机。那个旧手机终于让我接上了这个时代的轨道,它成为我最初的生产资料,成为我找到机会逃出那个环境的翅膀,它是我这辈子都无法还尽的恩情。

    尽管那点资源,对当年的她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时的她家庭富裕。她的兄弟被送去省城的国际学校,她却留在了老家的本地中学,但父母掌中露出的一线金钱足以让她在班级里横行霸道。

    在家道中落前,她的救济像一种施舍,她待我像跟班一样呼来喝去。我的存在就像一种标记,或许会让她觉得好过。

    我记得她对我的态度转变来自于初次得知我的名字。那一瞬里她流露出自我厌恶又自得自乐的优越感。

    那时她人生中最让她不快的污点大概就是她自己背负的名字,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个有特殊功用的物件。但有功能的物件好歹能被主人容忍着摆放在家里。

    她有时讨厌我又有时同情我。她给我的伤害不过是我人生中受过的许多伤害中的一部分,但她给我的对她来说微不足道的恩情却是我苦求不得的机会。

    我在梦中想起来,我哪是什么子涵呢?

    我和她明明就是并排摆在花名册上的两个供人轻视的名字。

    她是林招娣。我是葛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