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出门不要忘带手机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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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进去。
好几个人趁乱进入五金店避难了,店主没法驱赶。
人们在黑暗拥挤的货架间,挑挑拣拣地抢着榔头锤子。
我费力地从人群中挤过去。
只要不抢那些扳手,就没人留意我的存在。
我冲入屋后的暗门里,踩着铁制的老楼梯梆梆作响地往下跑。
我和我的室友,就合租在这家五金店的地下室里。
我得去拿我的手机。
我的手很抖,几次没能将钥匙捅进锁孔里。
我擅长强迫自己想象最坏的可能性,又擅长强迫自己清醒。幸好,我担忧的那些坏事还没有发生,至少目前还没有。
门开了。
我冲向我的床铺,一把掀开被子,看到了我的旧手机。
太好了,它还在。
手机亮着屏。
在拿起它的瞬间,蓝白色的招聘应用程序又跳出了未读提示。
多令人安心啊——电力和通讯基站都还照常支撑着人类社会的运转。
我又开始觉得早上这场莫名其妙的逃跑很搞笑了。
明明所有人都没搞清楚情况,就条件反射地在行动。
我点开手机查看本地新闻,又想,如果刚刚经历的逃难是场乌龙,那我迟到了 的面试该怎么办。
首页上没有主动弹出什么不寻常的新闻报道,我得想想更准确的搜索关键字。
我回想方才的情景,回想起那阵猝不及防的天黑,想起清晨街道上被高楼截断的漫天碎云,云层后并不耀眼的灰银色天光,和四处漫逃的人群。
那景象苍凉得使人伤心。
铁楼梯上再度传来梆梆作响的声音。
我这从未接待过来客的阴暗地下室竟会在这时受到外人青睐。
我的心跳又加速了。
我早该想到的,会有人在恐慌中寻找掩体。
在街道上逃难时,我能享受合群的安全感,但在狭小空间里,我反而害怕同类。
如果最坏的情况真的发生,作为体弱者我很难应对和资源竞争者的冲突。
已经拿到手机了,要放弃住所吗?
原本我就很害怕留在地底——我可能会在地震和轰炸中遭遇活埋,也会错过地面上的救援和集体转移等关键情报。
现在离开的话,就正好避开和来者的冲突。
可如果躲藏在地下才是更安全的选择呢?
我曾经以五毛一份的价格帮好几个班的学生代做了求生知识竞赛的试卷,全校一二三等奖获奖者背后的真实答卷者全都是我。但那些理论知识在如今一点用处都没。
没有足够的情报判断形势,所有的抉择看起来像是理性决策,其实都是在赌博。
我没想好答案,先冲向门边。
无论如何,我不能停下来,要保持这种被肾上腺素掌控的激烈状态。
在关键时刻,本能比头脑更可靠。那做法未必正确,但绝对最适合自己。
我将挂在墙上的剪刀握在手中,威慑性地用力踢开门,迅速抬头望向高处。
外来者还在楼梯上。
是拥有管理权的店主,还是那些外来的逃难者?
是无害弱小的求助者,还是仗恃武力的流氓?
或是,恐惧的源头终于追上了我?
我没能看见对方的全貌。
太迟了。
黑暗降临了世间,同时吞没了我和对方。
同类间的一切斗争或团结的手段在这伟力前都显得可笑。
那黑暗比阴天的清晨还要深重,比昏暗的地下室还要粘稠,彻彻底底地吞噬了所有的光明。
我头重脚轻,我头晕脑胀,我的本能在尖鸣报警,像是有一千只松鼠在对着遮蔽天空的乌云哀嚎。
头顶的建筑在巨大的晃动中塌陷。
我仿佛听到了摧枯拉朽的犁地声,是在乡村最后的冬日里,冰雪和草木的碎骸被裹入沃土然后倾覆的巨大声音。
那声响正从我的头顶传来。
那一定是幻听,因为我的周遭又像是一片空旷的寂静。
就像那场莫名其妙的逃跑,没有广播通报,没有意见咨询,没有任何人类发出有意义的抗议。
不管这个世界正在遭遇什么劫难。
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