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看了眼晚钟，“没事，多下山历练历练也挺好的。”说完闲事，他问起从刚才起就一直想问的事：“对了钱叔，我师父呢？他不在吗？”

    这是真问住他了，迟疑半晌才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今天没见到阁主，可能还在上清宫？”

    看来钱和章也不清楚，李长生并不为难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钱叔。”

    钱和章让他好好休息，就领着晚钟离开了。

    李长生显然没有歇息的打算。

    但上清宫里并没有人，他想了想他师父平日里常去的地方，他挨个找过去，最后在留仙峰的静室找到了人。

    李持盈见到他还有些微震惊，没想到他竟能找到这里来。“长生？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不早了。”李长生道。

    李持盈放下手中的书，走过来，瞅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笑出声：“没想到你今天到的这么早，我还在想下午去接你呢。”

    李长生神色略有缓和，看了看好久没有人打扫、有些陈旧的静室，目光又落到他沾了灰尘的手上，不禁问道：“在这做什么？钱叔说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你。”

    “你忘了？”李持盈仔细看了看他略带疑惑的眼神，确定他是真的不记得了，“今天是上一代剑阁阁主的忌日，我就把以前留下来的旧书拿出来晒晒，免得被虫蛀了。”

    “。                                                ”李长生还真忘了，“我帮你。”

    “行。”李持盈给他指派任务，“那边靠墙有三大箱，你摊开放走廊上或者院子里。”

    这些书都是很早以前的旧书了，李长生小时候还翻看过，据李持盈所言，这里面不仅有前代阁主的藏书，还有前三四代剑阁的藏书。只是这些藏书既非武功秘籍，又非各家经典，都是一些不入流的传奇小说、闲散游记之类的，所以就没放藏书阁。

    李长生将其一一摊开，小心地放在走廊上，有些比较薄的、只有几页的书，就拿镇纸压住，以免被风刮跑。

    走廊、静室里全是旧书的味道，还有纸墨的味道。到最后，两人将旧书摆满了走廊，院子里的石桌石台上也摊了不少。

    “好了，等傍晚的时候找人来收就行了。”李持盈净了手，看着摊了一地的旧书笑道。

    两人一道往回走，江浙一带地处东南，虽然已时节已进入冬天，但树叶尚绿，青山碧水，林木掩映。

    “对了，叔孙没跟你一起来吗？”李持盈突然想起这事问道。

    “他说他要在附近好好逛上一逛。”

    “确实是他的喜好。那就随便他吧。”反正叔孙穆一个人游历江湖这么久了，难道还能饿死不成？

    过了会儿，李持盈又好奇问：“你许久没回来，感觉如何？”

    风过林梢，树木幽幽，苍翠碧绿，走在其中隐隐有桂花香传来。转过山道，李长生才悠悠地说道：“树木如旧，人也如旧。”

    回了上清宫，李持盈在祖师爷画像前供了香，方才在旁边坐了下来。他正想问李长生话，就忽然见李长生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他顿时吓了一跳，迟疑片刻就要去拉徒弟，被李长生让开了，他微蹙眉：“咱们剑阁没有跪来跪去的习惯，你这是干嘛？”

    李长生直直地看着他，向来清冷的目光此刻看起来竟是如此严肃与诚挚，他道：“只是在想您收我为徒，养我教我，十多年来处处为我，我却不能回报一二，反而还为你添了许多麻烦，我……”

    李持盈伸手止在他的唇上，阻止了他继续的话，缓缓道：“你是我徒弟，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他微微垂眸，似乎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妥，又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我自己的内心，我心甘情愿，而且我也不觉得麻烦。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养你难道是为了让你回报我的吗？”

    李长生呼吸一滞，内心很想趁此机会向他表白心意，但理智又告诉他现在并不是好时候，他师父肯定不会接受的，说不准还会认为他脑子坏掉了。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眼睛却紧紧盯着李持盈：“假如，假如有天我做了件无法挽回的事，您会怎么办？”

    “嗯？”迟疑半晌竟然是问这种没头没尾的问题，什么时候长生竟也会杞人忧天了？不过他还是认真想了想，长生说的这问题莫不是在说他要报仇的事？

    不怪他能想到，实在是清楚明白的知道徒弟的身世，又见了这段时间的事，他很难想不到徒弟想要做什么。

    李持盈就笑道：“怕什么，万事有师父替你兜底，你尽管随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