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涩，随口附和了一句，“是啊，日后定要带工部之人走上一走。”

    夜里寒风更甚，鱼十鸢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头缓缓垂下，不小心沾到了李酌修的肩膀，李酌修顺势挪过去了几分，分出一把的大氅将她揽进怀里。

    目光定在她脸上片刻，徐徐扫向茫茫夜色，暗夜冥邈，深不见底，晦不可测，恍如人心。

    他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盖去眼底神色，轻缓垂下头，脸颊贴上鱼十鸢的额角，“鱼十鸢，我不曾骗过你的。”

    这一夜，他们没走出那长长的官道。二人偎身在大树下，裹着尚可御寒的大氅将就了一晚。

    朝晖侵晨，跃上鱼十鸢的眼皮。她睫毛抖了几抖，缓缓睁开眼睛。

    一稍霞云爬上梨颊，她缓缓动了动身子，想要趁着李酌修没醒，自己先溜出去。手握上环在腰间的手臂，鱼十鸢的眸子愕然瞪大。

    她飞快起身，却见李酌修眉头紧紧蹙在一起，脸颊通红，一副病入膏肓之色，再去摸他的额头，果然滚烫如沸水。

    上次在山桥村，她也曾额头滚烧，但王妮一家并没有在意这病症，想来并不是如荆州瘴疠那般可怕。

    鱼十鸢收回手指，轻轻摇了摇李酌修的肩膀，唤道：“时予。”

    只见他眉头更紧几分，迷迷糊糊睁开眼，却是没有清醒的迹象。

    鱼十鸢本也不指望他多清醒，能说话就好。反正她也了解了去锦都的路，只不过是想问问他银子放在了哪里，好去给他买药。

    “银子呢？”鱼十鸢问。

    “……没了。”李酌修迷迷糊糊答道，说完，那头似压了千万块儿石头，有气无力栽到鱼十鸢肩头。

    滚热的气息喷洒在劲间，鱼十鸢脊背汗毛直立，抬手就要推开他，可指尖触到李酌修滚热的脸颊，又缩了回来。

    “走，先把这官道走完。”

    鱼十鸢费力将李酌修扶起来，李酌修又醒了几分，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能走。

    可他步子虚浮，像是才学会走路的奶娃娃，下一息就能被自己凌乱的脚步绊倒，她紧跟在李酌修身侧，以防他摔倒，若是他摔倒了，自己绝对扛不起他这么大个人的。

    过了晌午，他们终于瞧到了城门，鱼十鸢一喜，提起裙摆就要往过跑，却被李酌修按住手腕。

    “怎了？”鱼十鸢疑惑往那边瞧了一眼，惶然大惊。

    他们这里地势高了些，恰好能看到城门前的光景，又因城墙厚重，将里面人的视线挡去，鱼十鸢看去时，只见几个官兵模样的人拿着画轴，立在一侧查文牒。

    如鹰的眸子死死扫过每一个人。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风眼扫来，鱼十鸢飞快侧身，躲过那逼仄的视线。

    “又是他们？”鱼十鸢惊讶，不是说回锦都了么？

    李酌修点头不语，目光来来回回扫着，似乎在寻找出路。

    “这么多人，你就算过去，他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吧？”

    “白日自是不会，说不准晚上。”

    沉下去的声音似乎压了千斤重石，让鱼十鸢不由心惊。

    她又悄悄探头去看那些人，个个被坚执锐，凶神恶煞，似乎下一息就能将人碎尸万段。

    李酌修还生着病，不论是武敌还是智斗，明显都不占上风。

    五指成拳，有一下没一下砸到另一只手心，浓密的睫毛盖去她眼底的惊慌失措。

    忽然，耳侧传来舒气之声，李酌修的声音紧随而来，“我们从上面过去。”不似之前那般承重。

    鱼十鸢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是一片密林，太阳不知何时被云层压去，天空灰蒙蒙一片，四方模样一致。

    若是真进了林子，她心里摸不准自己能不能再走出来。

    “你、你身子可还能撑住？”鱼十鸢看向李酌修，眉头几乎拧到了一起。

    “尚可。”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鱼十鸢搓起衣角，不大乐意进去，可又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跟上李酌修的步子。

    果真是天不遂人愿，天色刚擦黑，李酌修步子一软，扑到了地上。鱼十鸢急急去拉他，也被一并带倒。

    “时予！”好不容易扶起来，鱼十鸢茫然环顾着四周一模一样的地域，冷汗几乎湿透脊背。

    前些日子那凶神恶煞的大虫仿佛又来眼前，这里气候严寒，更是得不到吃食，若是再遇到大虫，他们、他们绝不会再有身还的余地。

    作者有话要说：

    ①斩草若不除根，春至萌芽再发。摘自《警世通言·卷三十七》呜呜呜，我怎么想不开写谋权啊，还是男主谋权……不会弃坑的，大纲完善哈，就是忽然觉得自己写的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