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妖姬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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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姐姐。”赵元青像只受惊的兔子,一下子站了起来。
钟辞眉眼带笑,走进内殿后福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不知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多少,赵元青脸色不太好看,怯懦地伸手去扶她。
戎博瞻看着不成器的小皇帝,嘴边的两撇胡子都被扯出一个愤怒的弧度,厉目瞪着她,却终究没有驳小皇帝的面子,并不与她理会争执,扭头走了出去。
“臣妾给陛下带了些糕点。”钟辞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从身后灵槐的手中接过食盒,取出里面的几个小碟子放在桌上,“听底下的人说,陛下这几日胃口不好。”
赵元青谨慎地打量着她的情绪,发现她与往常相比并无异样,以为她只知戎博瞻对她有敌意,并没有真的听到什么,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看向那几个碟子,视线定在几块桂花糕上,伸手拿起一块咬一口,便知道是钟辞自己的手艺,眼神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幼时眼看着父皇死在自己面前,赵元青受到惊吓病了好一段时间,一直都是钟辞在旁照顾着他,说汤药太苦,哄他喝完之后便会给他吃一块桂花糕,在里面多放一份糖,因此也让他养成个嗜甜的习惯。
他渐渐长大之后,钟辞已经有很久没有给他做过点心了,平日她帮忙审阅奏折从中提点已是辛苦,赵元青也不敢麻烦,私心里却觉得旁人做的总归不及她味美。
赵元青心里念着旧事,不知不觉间便把一叠桂花糕吃掉了大半,想到钟辞,手里试探着递过一块,唤了声姐姐还未等说什么,便见她眼睑垂下来,摇了摇头,笑得有些落寞。
他心头一紧,听到钟辞问:“臣妾让陛下为难了么?”
“不是的。”赵元青习惯性地否认,却木讷不知如何解释。
“不希望陛下赐封节度使,并非臣妾私心,而是为了陛下。”钟辞道:“先前崔绍以剿匪平叛之名,掌管了城中禁军,这些年又举荐了不少人入朝为官,如今满朝文武,有近半数都与他有或多或少的勾结。臣妾是担心,倘若纳木达得朝廷认可,举旗夺政之后,会另有野心,不再归顺,而将整个川南据为己有。”
看着面前头也不敢抬的小皇帝,钟辞继续道:“川南早已失守,若仅仅如此,也不是不能冒这个险,臣妾最担心的,是他的人会与崔绍私下来往互助,彼此得利。若崔绍能再得蛮夷相助,朝中无人可与其抗衡,届时定会再无忌惮,公然夺位。”
自小得她教授,赵元青对她的话总是更上心一点,却还犹豫,“就算提督真有这份心思,可我……”
“臣妾的性命不算什么,可臣妾为陛下不甘。”钟辞声音很轻,“亡于阉党,必将成我西越万世流传的奇耻大辱,陛下难道希望赵氏曾为天下共主的赫赫江山,就这样葬送在你的手里吗?”
生在乱世,赵元青从未见过西越最鼎盛的样子,他不够聪明,也没有什么大志,不过作为政权争斗中唯一活下来的皇子,早早就被利用接手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
听到钟辞这些话,赵元青面上好像被刮板划过,刺辣辣的。
这个皇帝当得忐忑,他不在乎崔绍的野心,甚至巴不得早些从这个腐臭的宫墙中离开,可崔绍与钟辞一向不合,若崔绍登基,他或许真的会杀了钟辞,就像曾经死在宫中的那些妃子一样。
他不希望钟辞死。
赵元青感到痛苦,不顾天子的威仪,弯下脊背,以一个脆弱而可怜的姿势枕在了钟辞的腿上。
“辞姐姐。”他哽咽开口,“我该怎么做?”
钟辞取下他头上的冠冕,将紧束的头发揉开了,指腹在那里按了按,轻声道:“纳木达想要身份,封一个刺史,即是交代,也是考验。平王明日就要入京了,崔绍不会在这件事上花费太多的功夫。”
赵元青沉默思索着,钟辞理着他的头发,手指从他后颈上滑过,声音好似氤氲着雾气,有些朦胧的不真切感,“陛下今日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御旨便由臣妾代写了,明日再拿给陛下过目。”
“好。”赵元青茫茫然应着,脊骨被她捋得麻酥酥的。
钟辞轻笑,揽了他去床上休息,帮着卸去外衣,将要开口道辞的时候,赵元青却颤栗着握住了她的手,又一次依恋地将额头抵在了上面。
“辞姐姐……”赵元青声线卑微,“能不能不要走……”
她的手像一片冷却的温泉,赵元青想到她一次又一次出于主动的触碰,心跳久久不能平静。
先帝晚年昏庸,宫中到处都是美人和丹药留下的痕迹,赵元青虽年少,成长起来的身体却也无师自通,明白了许多涌动在人本性里的东西。
钟辞理该是他的皇后,是他的妻子。
也许,她本就是愿意的。
这个念头一窜出来,赵元青被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看着面前美艳如瓣蕊间欲滴的鲜血一般的人,想到方士珍评价的妖姬二字,顿觉倒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