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病中 第(1/2)分页

字数:   加入书签

A+A-

    夜七没有回应,一双眼睛定在梦魇中看起来十分痛苦的人身上,靠近后犹如净水捞月,动作极轻地俯身揽过钟辞的肩膀,将人慢慢扶了起来,让她能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的身上。

    他的体温比正常人要低一些,钟辞意识昏沉间感受到这份舒适,抓住他的衣襟,不由自主地往他颈间靠了靠。

    夜七动作微顿,语气极轻地唤了声娘娘,意料之中地没有回应,却还是好像哄一个小孩子那样,温声对她说:“娘娘先把药喝了,就不会再难受了,属下会一直陪着娘娘。”

    不知究竟有没有把这话听进去,钟辞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手下没有放开,却在他把试过温度刚好的药送到自己嘴边的时候,真的乖乖咽了下去。

    灵槐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直到钟辞把药喝完,才连忙伸手去把药碗接过来,看着那个刺客想说什么,却发觉他的目光只落在钟辞一个人身上,言语在舌尖堵塞了一下,被噎了回去。

    “时候不早了,我守着娘娘,你们若是累了,便先去休息吧。”夜七终于舍得回头,不望向钟辞的时候,那双眉眼便显得有些冷淡。

    灵槐虽然困得眼睛发红,却还是不放心把钟辞交给一个刺客,刚要说什么,云兰先站了起来,“那便麻烦你了,等到天亮,我跟灵槐再来替你。”

    夜七嗯一声,灵槐还要反对,被云兰拉住,轻轻地拽了一下。

    两个人一直走到门外,灵槐才十分不忿地说:“怎么能让娘娘跟一个刺客单独在一起,现在娘娘病着,若是他起歹心怎么办?”

    “他不会。”云兰轻声,问灵槐道:“我们两个陪在小姐身边这些年,你几时见过小姐这样信任一个人?”

    灵槐不解,“人到现在还被锁着,小姐哪里信任他了。”

    云兰摇摇头,没有解释。

    若放在以前,但这个刺客的身份,就足以够钟辞杀他千百次。

    能活下来,就说明他在钟辞眼中定有与常人不同之处,而几次用他为自己行事,又由他自由出入在自己身边,更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云兰自小跟在她身边长大,数来数去,钟辞身边能让她放心依赖的,算上她自己,也不过四人。

    当前的处境之下,钟辞能做到如此宽容,已是极大的信任。

    灵槐懵懵懂懂,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殿门,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这个刺客的本分,还是听云兰的没有再上前去,却也不敢离开太远,跟着云兰进到暗道的小房里休息,好保证里面若有什么动静,她们都能第一时间出现。

    钟辞烧热未退,夜七在旁拧了一条湿帕子,隔一会儿便给她敷一敷额头。

    钟辞在一片炼狱般的火炙中渐渐寻得一场甘霖,吃下的药开始尽心尽力地发挥着自己的作用,人半梦半醒,稍微安稳了一点。

    夜里迷迷糊糊一阵惊厥,钟辞觉得头和身体都痛得厉害,好似一条搁浅的鱼,猛烈地挣扎起来,有什么东西攀着她的双足,在脚下的荆棘丛中抓出血来。

    她心绪惶惶,低头的那一刻看到钟延龄和钟祺瑞皮肉垂落的森森白骨,看到遍地的尸山血海,染红了她的裙摆。

    她不住地跑,不住地跑,可到处都是黑漆漆的,那些人在惨叫,在唾骂,响声震动天际,如惊雷一般将她撕裂开来。

    脚下有什么粘稠的东西绊住了她,钟辞脊背阴寒,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却在绝望将至的那一刻,感觉到有一双臂膀紧紧地抱住了她,有微弱的暖意不容忽略地遮蔽下来,将她周全地裹挟在里面。

    一霎间,所有魑魅魍魉都湮灭,她在满目泪痕中睁开眼,望见那双她连梦中都不敢再见的眼睛。

    在溃败的理智面前,软弱暂时占了上风,她几乎没有什么力气,却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襟不肯放开。

    “阿遇……”

    钟辞声音哑得不像自己,语气好像飘在浮雾里。

    她被卷在飘摇的风暴里,迫切地需要一个根脉来稳定住将来破碎的心房,将头枕在那人的怀里紧紧抱着,萧瑟之际,被脊背后宽大的掌心安抚,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小姐。

    尘埃落定,驱散了惶惑。

    病中的疲乏压上来,人渐渐沉下去,终于压制住那时常袭来的梦魇,给了她一时的安宁。

    人不怕做恶人,怕只怕做不了好人,却又不能坏得彻底,午夜梦回之时,终究心中有愧。

    屋子里的雪松香随着人衰弱下去,淡到只剩下一点涩苦的木檀薄烟,让人心生郁郁,难以展颜。

    夜七抱着怀里脆弱的牡丹,想为她做一些什么,却恨不成凝露,眼睁睁看着她衰微。

    夜晚徐徐走过,当云兰从暗隔里出来,接替他的守夜时,夜七还抱着人久久没有放开,最终担心云兰会发觉,还是动作略显僵硬而轻微地把人放回到床上,把每一个被角的边隙都掖好后,发现钟辞还抓着他的衣摆。

    殿中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