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考，中午出来带你去吃点好的。”吴女士如是说。

    “恩。”程钰勉力扬起一个微笑，冲他们摆摆手才转过了身，第一门是政治，希望临时抱佛脚背的肖秀荣能派上用场。

    程钰坐在考位上在心里默背着几个大题的答案，似乎这样就能消减一些负罪感。只是等她一抬头看见走进来的人时，她飞快地低头遮住了脸，大脑噹地一下变得一片空白。她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宋放文，只希望他赶紧路过自己走到后面，不要看见自己。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只觉得一片阴影越来越近，最后在她身旁停下，在她隔壁的座位坐了下来。

    程钰僵硬地把胳膊移到侧面挡住自己，扭头看向教室的另一边，只希望对方看不见脸就认不出她。“认不出来认不出来认不出来……”她在心里疯狂默念。

    “程钰？”显然上天没有听见她的祈祷，宋放文冷清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惊讶。

    “……”程钰慢慢放下了胳膊，扭回头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嗨，好巧。”

    在茫茫人海中选中同一个热门专业，在四五个考场里被排到同一个考场，在二三十人里被排到了隔壁。

    真的是，好巧。

    巧得真不是时候！

    程钰麻木地写着卷子，把大脑里所有相关的内容搬运到纸面上的时候，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个乱七八糟的角落里去了。本来以为政治可以给自己留点面子，现在这样一闹，面子里子干脆都别要了。

    考高分是不可能的，自己的复习程度自己知道，她早就下定决心要把这次考试埋葬成一个心底的秘密，所以在考前一周就已经开始投简历，邮箱里现在还躺着几家公司的面试通知。可现在宋放文知道了，那就意味着他的女朋友林淼淼肯定会知道，那她的朋友圈子肯定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程钰一时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向爸妈坦白的愧疚感也许会因为即将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失败的羞辱感而减轻。

    “一起吧。”考完第一场宋放文如是说，“淼淼在外面等我，你俩也好久没见了吧。”

    “是啊。”可是一点也不想在这种场合见面！程钰艰难地吞下了自己的后半句话，干笑着和他一起走出教室。她其实有些惊讶宋放文现在变得如此主动，看来和林淼淼在一起后开朗了不少。

    “放文~诶，钰钰？”果然一出考场就看到了林淼淼苗条的身影，她长长的卷发披散在香芋色的毛呢外套上，散发着精心保养的光泽。还没等程钰从她的秀发上回过神，就被林淼淼挽住了胳膊，一阵花香扑面而来：“你怎么也考研了？”

    林淼淼忽然噘嘴：“我一直以为你在工作了呢，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联系我。”

    程钰讪讪地笑了笑：“我这就是考着玩，是在准备换工作呢。”

    “你说是不是很巧，我俩居然坐隔壁。”宋放文看她们说得热闹的样子，兴致也很好地插入了对话。

    林淼淼瞪大眼睛惊叫了一声：“那也太巧了吧！”随即开心地弯起嘴角，“那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

    “钰钰。”

    “啊，我碰到同学了，这就来。”程钰从来没发现吴女士的呼唤如此悦耳，她不好意思地跟眼前的情侣说了抱歉，就转身向自家的车跑去。她发誓，她的背影绝对不像是落荒而逃的样子。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最后一门就考完了。程钰告别了两人，长吸了一口气，才向爸妈走去。

    吃完饭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走回酒店的路上，程钰才发现街上还弥漫着圣诞的氛围，圣诞红配着长长的灯带，连带着十二月的寒风都带了丝温馨的气息。她忍不住扭头看了看走在身边的爸妈，他们很快注意到了女儿的眼神看了回来。

    “考完了想去哪玩吗？”程爸的嘴角还带着愉悦的微笑，“正好爸爸开车我们一家一起去。”

    “对，晚上回去可以查查附近的景点。”吴女士也起了兴致。

    “那个，爸，妈。”程钰忽然不敢面对他们的眼神，只觉得胃部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低下头踟蹰着开口，“明天我有个面试，要不，你们先回去？”

    “面试？什么面试？”吴女士惊讶的声音仿佛骤然带走了刚才的喜悦气氛，耳边的风忽然大声地呼啸起来，吹得人面颊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