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水生火莲、羽鲲展翼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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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昭》
迎面第一眼他便察觉出她体质殊异,又见她身上毫无黑气缠绕,刚刚出鞘的剑缓慢收回。
理智尚存,他也不是滥杀无辜的性子,纵然遇上魔,也并非是不辨青红皂白地一一除去。无辜的魔他见过不少,无非是胆小怕事不敢杀生,又或者自视其高懒得对蝼蚁下手。
可一心求死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她分明狼狈极了,身上多处伤口,血滋滋地往外冒,鬓发凌乱,被水浸透,胡乱地贴在她的面颊上。
却在发现他的靠近后,竟然放松地笑起来。
那笑容好生刺眼,勾得他深埋在心底的阴暗情绪疯狂滋长。他盯着眼前的人,感觉五脏六腑都烧灼起来。
他并没有忘记师尊在找一个身负仙魔两脉的孩子,听闻那孩子出身玉京,与月川剑君关系匪浅,他们一脉的剑气特殊,总带着槿花花香。
那时,他瞥了眼那地上的紫色花瓣,心下有了猜测,明白眼前这人极有可能便是师尊所寻之人。
寻常来说,他此刻应该封了她的穴脉,把她往自己的界中一扔,等到回山后丢给师尊辨认就好了,左右死不了。
可他做了什么?
他钳制住她的下颚,强迫她喝下自己的血疗伤。
他好似将那份烤炙自己的滚烫顺着自己的血一并分担给她——凭什么她就能不管不顾丢下一切,肆意寻死?他不许她如此轻易便解脱,心怀执念,怎么能以一死了之?纵然活在人世觉得煎熬,千般万般苦楚,那也要忍着、受着,正如自己。
那一刻,他明明对她一无所知,但看见她随后恣意展露的怒火,心底居然生出一丝愉悦和满足。在她眼中,好似窥见了他心中早已磨灭的光。
如此耀眼,让人移不开目光。
只是,原本他以为她该和他一样,是困在尘世的影子,是往生者留下的遗物。
可她不是,她是向阳恣意而上的扶桑花,是这世间溶溶春光里蓬勃澄净的朝阳。
她会因两人不过短短一日的相识,舍身救他,也会因幻阵中看见的记忆,而出手替他抚平伤痛。
哪怕他们初识是那般不快,哪怕她并不喜欢他。
这份太过周到的关心,令他感到惶然无措、感到一丝困惑。于是,便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接近、去注视她。
常年笼罩在阴影底下的人,也会挣扎着向阳而生么?他看不懂自己的心,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贪念。
可她也并非对他如此。
她会救同门,会护未曾见过的陌生人,会和故友言笑晏晏,也会因为他人而忽略他,和他争执。
这本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除了师兄这个身份,他在她心中并无特殊。
她对他的关心,与对其他人的,一般无二。
可当他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时,他明白了自己并不满足于此。
他想要所谓的特殊,那个唯一。
他忽地觉得自己太过卑劣,在她灼灼光华的照耀下现出丑陋的灵魂。或喜或怒,皆系于她,他好似失去了对自己的掌控,无形的丝线悬于头顶,牵动着他的一切,而这丝线的末端缠在她身上。
既知缘由,便该及时止损,趁他尚且可以自控之时早些远离。
可他又忍不住靠近她,贪婪地占据着她周身的所有空地,让她的目光只看向他。现如今,似乎已经无法说服自己离开她了。
他开始惶恐她的离开,疏离,甚至可能的厌恶,害怕自己的心意若是被发现是不是会被拒绝,会不会让她因此躲避着他……
你看,他所扼杀的怯懦再度复生。
但,他的妄念也开始滋生。
他开始欣喜于她的信任,她的目光,也近乎干渴般希冀着她的触碰,再近一些、再近一些便好……像是两滴在荷叶上打转的露珠,只消风起,便会旋落到中心,彻底融于一体,不分彼此。
是从何时而起?那日天水阁之上无光的暗处,还是雪地山洞内彼此袒露心声……或许从他遇见她的第一眼起,他早就不受控制了。
不惜将自己的脆弱曝于人前,只为了能得到她的一丝怜悯。
她远比自己认为的还要心软,只消身上多一道伤,装装可怜,她便会毫无防备地敞开大门迎他进去。
她这百年来的魔界生活没能将她身上的光芒抹杀,她依旧对所有人抱有善意,看上去凶巴巴不好说话,其实心底柔软得很。
要用借口将她留下来么?自己分明不想她与那个秦瞻景在一处。
就像那日,借着毒素麻痹清醒,怜求她的同情,将她留了下来。
一次两次尚可,再多的呢?修者长寿,百载千年,以谎言和欺骗将她困在身边又能维持多久,做着些不堪的、自私的修为,可自己心底的渴求当真是虚假的这些东西可以填满的么?
如果这是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