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诗礼和纪遇站在超现部地效飞行器的透明观察舱内，目光投向波涛翻滚的海面。

    飞行器如一头沉稳的飞鸟，贴着海面飞行，机身外的蓝白色灯光映照着下方狂乱的浪花。

    “这里就是震中的位置。”郑诗礼指着全息地图，地图中央标记着一片红色区域，“但从现有的数据看，这片海域的地震波动早该平息了，异常现象却没有停止。”

    纪遇抬手按下控制面板，舱壁的一侧瞬间展开，海风夹杂着咸腥气息灌入舱内，带来深海深处未解的寒意。

    “地球的科技发展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快，这个地效飞行器很不一样。”纪遇环顾一眼四周。

    郑诗礼，“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可能当时就算有你，那颗流浪行星也没办法阻止，我们有很多科技，民间不知道，也不是都适合普及。就像你离开之后，让我们全都忘记了反物质和光速10%的技术。”

    纪遇：“是的，科技的发展也得配上你们人类的思想以及道德水平，要不然会成为灾难。”

    纪遇的目光忽然落在了郑诗礼身旁的杨致身上。

    想到杨致才几个月前经历的事，他的父母被杀，他看起来人瘦了不少，想必这段时间受了不少的折磨。

    杨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纪遇看过来的时候，朝她点头示意。

    纪遇也朝他点头，什么也没说，她知道什么话都是苍白的，言语上的安慰也只不过在他伤口上撒盐。

    郑诗礼开口，“杨致，雷达的信号干扰情况怎么样？”

    杨致闻言抬起头：“刚才信号确实有些干扰，但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

    “很好。”郑诗礼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不过这片区域情况复杂，海底磁场可能会持续干扰我们的设备。你去后舱的资料中心，把最新的干扰数据整理出来，顺便检查一下备用的信号增强器。”

    杨致，“好的。”

    等到杨致离开之后，郑诗礼走到纪遇面前，低声说道：“我本来想给他多放两个月假，可是那件事对他造成的伤痛实在太大了，他告诉我他需要用工作才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给他找心理医生了吗？”纪遇问。

    郑诗礼，“找了，不过这种痛苦实在是难以治疗，即便是翟仲廷已经死了，恐怕也很难走出来。他们死了，感觉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纪遇：“我看到最近又发生了不少反社会的案件，虽然没有翟苏破坏力那么大，但影响也很大。如果一味的冷嘲热讽，无视根本原因，这种事只会源源不断。”

    郑诗礼，“临水街也注意到了，也在做一些事情，从教育方面改变，并且想办法给社会弱势群体福利兜底，安排了大量社区人员调查，及时给需要帮助的群体提供帮助，而且已经成立了专项组，调查司法不公。还有家庭暴力、校园暴力、拐卖、网络暴力等等，也在推进法律修改，加大惩处力度，我们努力在改变社会。”

    纪遇：“说的挺好，可要做得好才行，要不然说的再好听也只不过是泡沫，一碰就碎了，甚至弄巧成拙，到时候人们会更绝望，戾气只会越来越重。你们得知道些人们最需要的是什么。”

    郑诗礼，“是什么？”

    纪遇：“机会公平，尊严和希望，以及多一点同理心。你们比我更清楚，如何能让社会变得更好，只是很难做到。因为你们更多的是站在自己的立场，激化矛盾。道德是用来律己的，但人类往往用它来规训别人，却宽待自己。有时候，很多令人发指的人祸和灾难，往往是打着道德和正义的名义，而且这种灾难是系统性的，危害更大。地球人的历史，满满的血与泪，暴力程度即便在银河系，都能排得上号。”

    郑诗礼似乎从纪遇的眼中看到了一股悲悯之感。

    “所以你留在地球是为了让我们变得更好吗？”

    纪遇无奈地笑了笑，“我无意改变你们，也不想干涉你们的发展，你们的好与坏未来我恐怕也看不到了。”

    郑诗礼心头一跳，“你要走了吗？”

    纪遇，“暂时不会，我还得再留两年。”

    说到这，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们得靠自己。”

    郑诗礼，“那你觉得我们能做到吗？”

    纪遇沉默了。

    郑诗礼有些不安地看着她，“你认为我们做不到吗？”

    纪遇：“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做得到。我见过很多文明，有的能做到，有的做不到，有的甚至变本加厉。他们的科技很发达，可是人却非常冷漠麻木，他们的毁灭并非来自于外部，而是内部的混乱。”

    郑诗礼坚定道：“我们不会的，我相信人类。每一次人类的重大转折，走的都是正确的道路。”

    纪遇淡淡一笑，“你确定吗？你们不是有一句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们走的路，每一次都是胜利者带你们走的，但未必一定是对的。”

    郑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