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庇护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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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阿晚,土生土长的潍洲人,家族世代都扎根在潍水湖,从未离开过半步。m.moxiangshu.com
从小到大,一年四季,波光粼粼的潍水映着远处重叠的山峦,碧波浩渺,水天一色。
春天天气晴好时,同村要好的人家便相约踏青赏景,荡舟游湖。
盛夏荷花盛开时,憋了一整年的水娃会争相下水嬉戏打闹,无忧无虑。
秋天农事繁忙,潍水便是只属于孩子们的潍水,摘芦花摸鸭蛋,在高高的芦苇丛中捉迷藏,自由自在。
等到冬天,潍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同村的哥哥姐姐拿着冰刀,在湖面上划一个小小的洞,便有鱼群争先恐后地来。
年年有轮回,天天不重样。在这里,我度过了无忧无虑十五年。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发现父亲整日都是愁容满面的。
我曾偷偷问过先生,先生只说“生逢乱世,命不由人”。我又跑问邻居哥哥:哦,原来是外面在打仗啊!
“潍水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有英明神武的大将军在,敌人绝对不会打到这里来的。”
我按照书上所写,一字一句背给父亲,试图以自己浅薄的理解去宽慰他。父亲苦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想来那时,他就已对局势有所察觉。
好景不长,这一天很快便到来了。
那天晚上,我和妹妹小雯在全家奇怪的目光下吃了顿很丰盛很丰盛的晚饭。
有白花花的大馒头,还有新鲜的萝卜与青菜。
算不上什么顶好的东西,可在此之前,我已经好久没吃过完整的,新鲜的菜了。
小雯和我稀里糊涂的吃完了饭,泡好了脚,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湿着脚被父亲抱去床上睡觉时,他却一反常态的将我们带去了家中存菜的地窖,并嘱咐无论发生什么,都绝对不可以离开这里。
我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看懂了父亲严肃下隐藏的不舍。黑暗中,我浑身颤抖,抱着年幼的小雯,目送父亲一步步远去。
起初还好,可随着时间推移,我们实在太饿了,只好偷偷爬出去找吃的。
然后……
然后,我看到了那场熊熊大火。
橙黄色的巨龙挟着风,肆无忌惮的在夜空中狂舞,伴着刺耳的爆炸声,滚滚浓烟自下而上冲向天边,吞噬小院,焚尽一切。
我哭的泪眼朦胧,死死攥着母亲曾经最珍爱的玉佩。午夜梦回,是父母亲烧的焦黑的脸。耳边,他们用沙哑的嗓音声嘶力竭道:“快跑——!”
快跑……
跑啊!!!
跑啊!!!!
带着小雯离开这里!!!!!
“我拼命的跑啊跑,可是……可是小雯只有六岁,她还太小,根本经受不住长途跋涉,路上害了病,我带着她求天求地,但她还是离开我了……
“东篱铁骑踏平了我的家,带走了我的命。
“再后来我又回到了潍水,心想死也和家人死在一起,幸好……”
阿晚语气轻缓,用复述的口吻将血淋淋的伤疤撕开展现于人前,面色平静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女孩子们则心疼的将她围在中间。
微祈宁内心复杂,阿晚的话犹如利刃一字一句扎在她心头。更难过的是,她想不到任何能安慰的语言。
对于当事人而言,所有劝导都显得太过苍白。
另一女孩沉重的接过话头:“幸好,在逃亡路上我们相遇了。”
“那天很冷,我从天黑走到天黑,口干舌燥筋疲力尽时,终于走到潍水。
我刚弯下身子,就看见不远处,阿晚穿着单衣坐在石头上,怀里抱着早就没了呼吸的妹妹。见我想喝水,阿晚指指身后冲我道:
这里没有泥沙,水质干净些。
我和她四目相对,她脸上身上脏兮兮的,瘦的颧骨高突,整张脸只有眼睛还没变形,我知道我也好不到哪去。
我们相视一笑,笑着笑着,忽然落下泪来了。我们像找到同类那样,依靠着彼此大哭一场,然后把小雯葬在了她最爱的潍水。”
斯人已逝,活人还得继续痛苦的活。
“因为水,我们在潍水附近流连,又陆续碰到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姐妹。我们相依为命,互相给彼此鼓励。
可是啊,后来军队扎根潍水,我们被收入营中,半只脚踏入真正的无间地狱。
早在进入这里的那一刹那,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话止于此,女孩错开视线静静地看着前方。
尚未说出口的苦痛,在座诸位心知肚明。
微祈宁默默攥紧手心,难怪一开始这些孩子不愿说话,难怪桶里的碗都是完好的,难怪她们没有丁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