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前尘事 第(1/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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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姚韫知睡得并不安稳。www.moweiwenxuan.cc

    意识昏沉间,她听见一阵低回的风声,风声中夹杂着雪粒敲打窗棂的轻响,如梦呓般在耳畔萦绕良久。

    她掀起惺忪的眼皮,一道模糊的身影从远方向她走来。她伸手想要触碰,却只抓住了满手的风雪。

    姚韫知蓦地睁开双眼。

    面前空空如也,唯有窗外的一轮冷月悬挂在夜空,洒下银白的光辉。

    那是永昌十三年冬天的夜晚。

    也是这样一个冷寂的雪夜,雪飞云起,夜窗如昼。她吹灭了案上的蜡烛,刚刚要睡下,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声音不算太大,但在静谧的深夜总是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她微微蹙起眉头,正准备让云初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却听见屋外的人压低声音道:“奴有急事要求见韫知小姐。”

    听出是宜宁公主贴身侍女玉漏的声音,姚韫连鞋也顾不上穿,赤着脚跑到门前,一把将她拉了进来。

    姚韫知压低声音问道:“你来这里,可有人瞧见?”

    玉漏摇了摇头,“没有。”

    姚韫知松了口气,又问:“是言家那边有消息了吗?”

    玉漏眼眶一下子红了,神情凝重道:“殿下说,陛下已召集三司会审,判了言大人——斩立决。”

    这三个字一出来,姚韫知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紧绷到根本发不出声音。

    云初见姚韫知已经急得说不出话,连忙替她追问玉漏:“那怀序公子呢?”

    “陛下有令,言府所有男丁,与言峻挺一道押往刑场问斩,女眷,皆没入教坊司为奴。”

    闻言,姚韫知脚下一软,幸好被云初一把扶住。她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咽下两丸云初递来的护心丸后,方才勉强稳住心神,哽咽道:“此事难道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吗?”

    玉漏忙握住姚韫知的手,安慰道:“小姐别急,殿下命奴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她瞥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续道:“现在天还没亮,圣谕还未正式传达给刑部。殿下说,若御史台能赶在这之前以此案还有诸多疑点未明为由,上奏请求覆查,或许能为言家再多争取一些时间。”

    “当真?”姚韫知眼中燃起一线希望,激动地握住玉漏的手,追问道,“是妙悟那边找到什么新的证据了吗?”

    “暂时还没有。”玉漏坦诚道。

    她也知道这个回答实在难以让人心安,又恳切地同姚韫知承诺道:“不过殿下说了,只要再多给她几日的时间,她一定可以找到能证明言大人清白的证据。”

    姚韫知听罢,眼中的光亮渐渐黯淡了下去。只是她终究没能忍心直接说出拒绝的话,沉默良久后,冲着玉漏轻轻摇了摇头。

    玉漏问:“小姐还在犹豫什么?”

    姚韫知避开她灼热的目光,面露难色道:“我父亲并不愿意牵扯进这件事情之中。”

    玉漏急道:“就是因为这样,奴才要来求小姐啊。”

    “这件事情,我实在是不能答应公主,”姚韫知垂眸,“我不能让父亲冒这样大的危险去做一件希望渺茫,甚至很有可能徒劳无功的事情。”

    玉漏道:“殿下说,我朝准许御史风闻言事,不必有确切证据。陛下若因此责罚姚大人,是有违祖宗之法的。”

    姚韫知轻声道:“若是别的事情,或许还有争一争的可能,可这件事情……在陛下的雷霆之怒面前,祖宗之法又算得了什么?”

    玉漏沉默了。

    她其实又何尝不知道,这一回,皇帝不会轻易放过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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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昌十三年秋,关中大旱,颗粒无收。京郊一群流民因对官府不满,于皇帝在城郊祭天之际,扰乱国典,冲撞圣驾。

    彼时恰有一名刺客混入人群之中,用暗器刺中皇帝胸口。皇帝伤势严重,昏迷不醒。十几个太医轮番诊治,诸臣昼夜祈求祷告,到了第三日,才转危为安。

    经此一事,皇帝彻底伤了根基,精力大不如前。为静心调养,他索性颁诏命太子监国,皇长子魏王辅政,自己不再亲理庶务。

    太子与魏王分庭抗礼,两方虽相互制衡,可表面上,还算相安无事。

    然而三个月后,局势骤然生变。

    朝会上,时任门下侍郎的张暨则忽然当庭揭发京郊流民冲撞仪仗之事乃中书令言峻挺暗中煽动,指责其与叛贼私下往来,意图谋逆。

    为佐证此言,张暨则还附上了一封据称是言峻挺与叛贼密谋的书信。其中“以悖逆之举行忠义之事”一句,正触皇帝的逆鳞。

    皇帝勃然大怒,严令三司彻查此事,月余间提审了近万人,京中一时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