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咽的臭毛病都改好了，而且一改改得极坏，如矫枉过正，从吃太快变为吃太快，十分难缠。

    萧子窈着实被他气得咬牙切齿。

    “沈要，你要是吃饭这么没规矩，磨磨唧唧慢慢吞吞的，以后等孩子生下来了，你究竟要让我怎么教他？等到时候他习惯不好，我天天揪着他矫正，他便说：‘哎呀，爸爸吃饭也这个样子，你怎么不去说爸爸呢’，那怎么办？”

    她话音至此了。

    沈要忽然抬起头来。

    “你要天天管小孩子吗？”

    他眉心微皱。

    萧子窈就哼了一声，道：“小孩子都是有样学样的，如果你跟我一样，习惯好，那小孩子几乎是不用教的，如果谁都跟你一样，小孩子就跟着学坏了，那我自然要花时间去管他，他学得越坏，我管他的时间就越多。”

    谁知，她正还说着，那厢，沈要却一下子端起了碗来，两三下便吃光了粥，然后说道：“那我会好好做榜样的——所以，六小姐，你先管我，你把我管好了，小孩子就会跟我学好，那样你就不用管孩子了。”

    话毕，他便急匆匆的收了碗往厨房去了，萧子窈只听见郝姨远远的笑了声，紧接着便是玄关跟前沈要换鞋的声音。

    她于是走过去送他。

    “六小姐，我去上职了。”

    沈要轻声道。

    “嗯，你路上开车小心。”

    “你在家也要注意。”

    “我一定注意。”

    他适时一顿。

    “六小姐，你现在还不会生孩子的，对吧。”

    萧子窈立刻掐他一下：“沈要，我现在才五个月不到，你怎么这么烦人，又烦人又笨，笨死了！快上职去，我不希望以后小孩子跟你一样迟到早退还旷工旷课！”

    “哦。我慢慢改。”

    沈要说，“但是这个有点点难，因为得少见到你。”

    今日又落雪。

    门外，天色半明不暗的，沈要推门出去，就回头过来，说：“六小姐，风大，我走了，你回去。”

    说罢，他便十分利落的合上了门，萧子窈本想转身绕到厅里的玻璃窗下看他，谁知，只此一瞬，两人却又隔着窗子对上了眼睛。

    那玻璃嵌得很厚，加之外头风雪交加，倘若隔窗说话，总之是听不出动静的。

    沈要就在那腻着白霜的玻璃面上写字。

    ——其实也不是写字。

    萧子窈边看边想，就瞧见他画了一个笑脸，一共三笔，两弯眼睛一弯嘴，正好代替了他的面无表情，将他映得像一个人。

    萧子窈于是也笑。

    “烦人。”

    她紧接着在他的笑脸边上也画了个笑脸。

    眼下，还未到最冷最冷的冬月，公馆上下暖洋洋的，报纸摊开来，搭在座椅上，因着方才沈要耽误了，她还有几面都没来得及看。

    会是什么呢。

    也许又是什么天下大同罢。

    可是这天下连一点点的爱也凑不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