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是姓慕？”

    “是，在下慕红衣。”

    老丈双眼都微亮了些，他看了看周围，“公子既然有心，那就随老朽来吧。”他放下了扫帚，带着慕红衣穿过一排房屋，往着西侧又过了几个院落，又穿过了一片竹林，竹林外有一片的空地，绿草茵茵之上，流水迢迢之畔，有一座白墙的三进小院。

    “丹衡长老喜静，一向独居于此，不喜弟子们打扰。他离去后，这里也没人愿意来住，下人们也都散了，也就一直空着了。老朽和老婆子以前是侍奉长老的，一把年纪也不顶用，就一直住在这里看守院子。”老丈上前推开了院门，前院里很是干净整洁，可见一直都是有人打扫。

    “老婆子，快烧壶热水，泡壶好茶。”老丈朝着院里喊了一声，看似厨房的门里探出一个花白着头发的老婆婆，看到慕红衣，她揉了揉老花的眼睛，“这是哪来的小公子？”

    “快泡茶吧。”老丈又催了催，随即引着慕红衣穿过垂花门进了正院，院里几个花圃种着不少花草，还有一坛莲花开得正好，“这里老朽经常打扫，还有姑娘住的东厢房，虽然姑娘已经出嫁三十几年了，不过她闺房里东西还是都没动过。”

    慕红衣看了下东边，“在下，能去看看吗？”

    “自然可以。”老丈引了慕红衣往东厢房，廊下种着几株梅花，一处圆窗，可见月色可见梅开，“姑娘经常坐在那里抚琴，琴声悠悠，到现在犹然在耳。”老丈在阶前停下了脚步，“公子去看看吧。”

    慕红衣有些缓慢却很是坚定的走了过去，轻轻推开厢房的门，房间很大，一半做卧室一半是书房琴室，书架上的书册都被收进了书匣里妥善的安置着，长案上笔墨纸砚齐备，还有着一套的颜料，还有一古琴摆在了圆窗之下。

    看来娘亲不仅善琴还善画，可惜他关于娘亲的记忆太少了，零碎的藏在深处。这里是娘亲长大的地方，看起来是这么的温馨美好，那时候的娘亲应该过得很好，所以才总是那么的温柔。只可惜旧时闺阁轻纱漫，珠帘琳琅，屏风墨画后锦帐绣床，妆台明镜暗，玉梳失颜色，金钗已无主，银簪尽染尘。

    一阵悲凉从心底蔓延而来，明天外面的太阳那么热，心底却是一阵阵的冷。这一刻他明白了熠然在西宁宫时的感受，故人旧物往事难追，熠然应该也是这样吧，甚至会更伤心，熠然好像从未见过他的娘亲。

    不知在房里站了多久，回忆总堪伤，越见着这些美好，就越恨将这一切都摧毁的人。眼中有些湿润，慕红衣使劲了眨了眨眼睛，从厢房里走了出来，那位老丈就站在外面，看他出来就走了过来，“公子到前面喝杯茶吧。”

    慕红衣弯腰深深一礼，“多谢你们守在这里。”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房里的还是干净整洁，这对夫妻对娘亲的感情一定很是深厚。

    老丈长叹了一声，“姑娘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当年她要出嫁，长老不肯，姑娘倔強的跪在院里一天一夜，长老不得已松了口，却也说了气话，说姑娘若是走了，那就再也不要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多年，姑娘真的没有回来过，前几年还有信，后来就没有了，长老早就后悔了，这么多年他出外游历，其实都是去寻找姑娘，可惜不知道姑娘去了哪里。”

    没想到当年娘亲和爹的感情是这么坚持得来的，纵然夫妻恩爱，终究也是亏欠了外公的养育之恩，可他也不想别人误解娘亲不孝，“她不是不想回来，只是回不来了。十九年前她就离开这世间了。”忍了许久的泪在他再次俯身一礼的时候还是落了下来。

    慕红衣长吸了口气，忍住了蔓延开的情绪，“打扰了，告辞。”有些匆忙的离开了这里。

    老丈愕然了许久，“竟然是这样吗？原来姑娘比长老走得更早啊。”回首看唯有满院寂寂，花开已无主，七弦琴空，弹者去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