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庭州 第(1/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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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不敢》 

    启元十八年的隆冬,一场大雪在庭州纷扬而至。

    这场大雪足足下了半月,积雪过膝,家家门户紧闭,燃尽了木炭,无数百姓冻饿而死。

    朝廷的赈灾粮、木炭以及棉絮,在抵达庭州边境时,不翼而飞。

    青蓬马车里,闭目养神的萧策安睁开双眼,撩起车帘,望见远处皑皑大雪中屹立不倒的石城——庭州州府,庭阳城。

    杨柳乌溜溜的眸子透过厚重帷幔的缝隙,瞥见了雍朝辽阔江山最北境的首府。

    萧策安曾上奏,先从附近州县重新调配赈灾物资,加急送往庭州。反对者如云,但支持者却也不少,最终启元帝朱笔一挥,允了!

    临入城时,城门守卫要了他们的路引名帖,因着他们夺目的容色多瞧了几眼,斜眼道:“来干什么的?”

    萧策安笑笑:“大人,路引上写着,我们兄弟俩从乐郡带了粮食布匹来做买卖。”

    守卫点头放行,多了几分不耐:“城内有市规,不许哄抬物价,快走吧!”

    杨柳坠在萧策安身后,顺着马车弯弯绕绕,到了一处名叫桂香的巷子。这处有一间私宅,离庭阳城郡守不远不近,附近都是些平头百姓。

    陈娘子听着隔壁咚咚的声响,听了许久,一拍夫君胳膊:“隔壁是什么人家?看起来家境殷实呢!”

    三辆马车,装满了货物,她远远瞥见一眼,都是些精米、棉絮。在这受灾后的庭阳城,可都是硬通货,说是金银也不为过。

    身后跟着的侍卫也人高马大,两位当家的郎君模样俊俏,衣衫讲究,环佩叮咚。

    李大壮是个壮汉子,但庭州本也不是富庶之地,每年冬日都有人冻饿而死,何况这次连日大雪。唯恐吃完了家中存粮,这汉子每日都吃个小饱,饿得面如菜色:“只要不是来吸我们血的就好。”

    陈娘子拧他一把:“京城里的太子殿下下了令,咱们庭州的米、粮、棉絮、木炭,都不许超过市价,违者要下大牢,派来的钦差已经砍了三个富商的头呢,谁敢犯浑?”

    李大壮冷哼:“谁知道!”

    陈娘子趁着微泛青黑的夜色出门,临门一脚又拐回来翻箱倒柜,寻出一小罐菜籽油,忍痛道:“到底是新来的邻居,还是得去拜会拜会。”

    忐忑着敲开隔壁大门,开门的是位年轻郎君,湖绿长衫,肤白如玉,尤其那双眼睛,清亮剔透,像是陈娘子在城外大漠中遇见的那方明湖,清凌凌地倒映着靠近的一切。

    陈娘子道明来意:“小郎君,我们家在隔壁,你们要在这儿长住吗?若有事,大可来寻我家的帮忙,我们家大壮力气多!”

    东宫跟来的三个侍卫正在收拾院子,萧策安埋案伏笔,杨柳站在门前,与这位陈娘子对视一瞬,触及她瘦削的两颊和怀里小心捧着的油罐,“嫂嫂,家里脏乱,我在这儿和您说话。”

    嗓音细弱,陈娘子听出小郎君的腼腆,爽朗笑笑:“不妨事,里面是你哥哥吗?”

    “是,”杨柳咬字清晰,“哥哥路上乏了,正在歇息。”

    侍卫东正扛着一袋米出来,“这是我家大郎给娘子的。”

    陈娘子吓了一跳,从虚掩的门缝中寻大郎君的身影,却只看到忙碌的护卫,正要推辞,小郎君又道:“嫂嫂,收下吧,我和哥哥在这儿人生地不熟,还要承蒙哥哥嫂嫂照顾。”

    这样财力雄厚的人家,哪里需要他们照拂呢?陈娘子感激,留下那罐菜籽油,羞得不敢回头。

    回了家,李大壮还一脸不耐:“咱们家就这一罐菜籽油,你怎么……”望见陈娘子脚边那袋米,他顿住,叹了口气。

    萧策安忙完,已经是月上中天。

    京城来的信件棘手,几乎是压着怒气处理完,抬头见杨柳在下首看书,烛火拉出长长的身影,坐得笔直端正,除了眼睫,一动不动。

    思及太傅京中所言,杨柳此人过目不忘,若是能改一改这怯懦的性情,日后或许能成就一番大事。

    萧策安是满意的,但并不十分满意。官场如海,可不是脑袋里装了几本书就能入门的。

    次日,陈娘子出门扫雪,见那位明如珠玉的小郎君坐在门槛上,双手虚拢膝盖,呆呆地望着远处。

    “小郎君怎么在这儿?”

    杨柳渐渐回神,道:“我哥哥出门寻商铺了,留我在家。”

    小郎君鼻尖冻得通红,乌溜溜的眸子依旧明亮,语气失落,陈娘子心都揪了起来。这样惹人怜惜的小郎君,实在是不忍看他伤心,安慰道:“小郎君年少,你哥哥不放心你跟着,也是为你好。这城中呀,乱着呢!”

    “乱?”杨柳呢喃,“哪里乱了?”

    陈娘子压低嗓音:“头一批赈灾的官银粮食都失窃了,这第二批还在路上,大家都说,这第二批保不齐也要丢!”

    她在这一片,闲来就爱听些小话,附近哪家出了事,除了主家,她保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