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世子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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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不敢》
启元十八年的冬日,扑簌簌下了一场大雪。
天色青黑沉郁,乌云团团聚着。青瓦上覆了层皑皑白雪,屋檐四角神气的瑞兽也披上了一层雪衣,滑稽无比。
尚未天亮,护国公府内深门大院,一个纤弱昳丽的少年推开朱漆木门,容色在将明未明的晨间格外惹眼。
回廊上瑟缩着犯困的丫鬟青茗一顿,脚步轻快,忙赶了来,替少年拢了拢毛绒绒的领子,“公子,您出来,怎不唤奴婢呢?茴香,你们这群懒怠的,公子都起身了,竟还在屋里,还不为公子取件披风来!”
少年垂头,下巴埋在绒毛里,瘦弱稚气,嗓音也温温弱弱的:“青茗姐姐,你莫罚她们。我是睡饱了,这才出门的。”
青茗心都化了:“公子啊,大人拢共就您一个子嗣,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盼回来了。这府里,您的事就是顶天的大事。”
他们家大人乃是镇国公杨巍,随启元帝于乱世中驰骋天下,乃是当今帝王的结义兄弟,情同手足。
奈何公子出生时,恰遇贼军突袭。乱臣贼子穷途末路,恨极了杨巍,发狠将整座营寨屠戮殆尽,自刎而亡。
幸而奉命保护夫人的兵士机警,将初诞生的公子放入木盆随江水漂流,这才保住公子一命。
却也让公子漂泊零落十六年。
京城这地界,除去皇亲国戚,他们家公子便是最金贵的公子哥了。
杨柳垂首,一双明润清澈的眼睛被遮住,叫人看不清情绪,忽然细声问道:“父亲呢?”
公子内敛,过府数日,一直称呼大人为父亲,还不曾叫过一声爹,更别说这样找大人的时刻了。
青茗哎哎地应着,无声错落在星辰院的众丫鬟小厮们亦是止不住地笑,人人脸上尽是喜色。
“青茗姐姐,随我去见父亲吧。”猩红着金披风罩在身上,杨柳避了青茗系带的手,自个儿系好系带,欲寻杨巍。
“爹这就来了!”
豪迈威严的嗓音传入杨柳耳畔,满院的丫鬟小厮惊了一跳,忙俯身行礼,就连近旁伺候的青茗,也从未见过大人这般阵仗。
杨巍英俊的面庞上洋溢着笑,挥手让众人退下,伸手要带少年进暖阁说话,却又讪讪收回。
眼前是他失而复得的女儿,再如何欣喜若狂,也已经十六岁了,是他要避嫌的年龄。
在沙场上驰骋纵横的铁汉也禁不住鼻头一酸。十六年,太久太久,连他想抱女儿一下,都成了不可得的奢望。
沉默间,衣袖一沉,瘦弱的少年轻轻拽上他衣角,即使仰脸,眼皮也半垂着遮住眼睑,“父亲,走吧。”
杨巍“好、好”地应个不停,进了热气撩人的暖阁,心里更像个火炉一样,暖烘烘的。
父女两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杨巍打破平静:“阿柳,你欲如何?”
杨柳端坐着,脊背挺直,眼皮依旧耷拉着,静静看自己鞋尖:“我听父亲的。”
杨巍眼眶湿润,在孩子面前稳住声调:“依爹看,阿柳继续做男子最好。”
杨柳终于抬眼:“父亲,若有朝一日此事败露,阖府焉有活路?”
这是她入府以来,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杨巍目中划过欣赏痛惜:“爹有丹书铁券,可保你性命无忧。至于府上,陛下非昏暗君王,罪不至死。”
杨柳黑白分明的眼睛头一次如此直白地打量这位护国公,打量自己的父亲,从他坚毅英挺的眉目中,只看出果决和拳拳爱护之意。
即使她拒绝,杨巍也会一意孤行。
良久,她定定道:“父亲这样做,定有您的道理。”
杨巍大喜,与杨柳细细商谈他为她铺好的坦途。多数是他说,她垂着眼听,时不时嗯一声,杨巍便容光焕发了。
门外忽然有短促的脚步声,老管家赵伯俯身,在门外通报:“大人,公子,宫里的公公带着圣旨来了,正在前院呢!”
杨巍目中闪过忧虑,再面对少年时,已是一派和气:“想是给你的。”
御前大太监苏公公抑扬顿挫地念了旨意,将明黄圣旨仔细卷起,笑眯眯道:“世子,接旨吧。”
与杨巍所料分毫不差,正是封杨柳为镇国公世子的圣旨。
纤弱少年慢吞吞起身,仿佛连动作都比旁人要僵滞缓慢,不禁让苏公公忆起近日一个算不得隐秘的传闻——镇国公寻回来的宝贝疙瘩,愚笨胆怯不堪大用。
但面上依旧笑得慈和,白须白面白拂尘,掂了掂赵管家塞的份量极重的荷包,无意问道:“国公大人何日为世子办接风宴?”
杨巍答:“正是明日。”
苏公公客气几句,说了些吉祥话,便领着一群人马浩浩荡荡地走了。
……
这场接风宴办得极大,宫里特意拨了御厨掌勺,又有启元帝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