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病恹恹地趴在桌子上：“参加宫宴规矩好多，我记不住。”

    刚接到皇后娘娘的懿旨时，裴松雪想着宫宴上一定有许多好吃的，她又可以尝尝御厨的手艺了。可今日出府后，裴松月一直在她耳边叮嘱晚上宫宴的注意事项。

    今晚，当今圣上宴请皇亲国戚和朝中大臣，她要守规矩，懂礼仪，要乖巧地坐在自己的桌案前，不能随意走动，不能随意出声。

    “去更衣也不行吗？”裴松雪弱弱地问道。

    裴松月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思及此，再好吃的食物都变得食之无味。

    突然，裴松雪直起身子，眼中精光乍现：“兄长，要不你和二哥你们去参加宫宴，我和嫂嫂去看花灯？”

    裴松月没说话，他半垂着头，正在品茶。

    裴松雪双手抓住裴松月的手臂摇晃：“大哥~哥哥~~兄长~~~”

    裴松月不为所动，依旧端正坐在桌前喝茶。无人看到，他低垂的眼眸里满是笑意。

    “笃笃”，一阵敲门声响起。

    得不到回应的裴松雪听得满心烦躁，正准备发难，却见裴松月突然站起身。

    裴松雪气呼呼地抱着手臂，看着他的兄长打开房门，而后捧着一件衣裳进门。

    “郡主，”裴松月微                                                微倾身，将手上捧着的衣裳呈到她面前：“在下唐突，贸然让人送了衣裳过来，也不知是否合郡主心意，还望郡主恕罪。”

    杨明珠惊讶地抬头，她没想到裴松月如此细心，连衣裳都替她准备好了。

    “谢、谢过裴公子。”她连忙接过衣裳。

    “松林，”裴松月唤了一声，裴松林两步跨到门口，他继续道：“我与松林去楼下，郡主请自便。”

    说罢，裴家兄弟二人退出雅间，带上房门。

    “嫂嫂，”裴松雪指了指杨明珠身后的屏风道：“屏风后还有一道暗门，嫂嫂可以在此更衣。”

    待杨明珠换好衣裳，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不等裴松雪起身，晴山连忙打开房门。

    门外，裴松月拿着三个糖人，他一眼就看到了一身藤萝紫裙的杨明珠。

    那是他特意为杨明珠挑选的颜色，他早就发现了，杨明珠的衣裳首饰多为雪青色，料想她钟爱紫色。

    “衣裳可还合适？”裴松月问道。

    “合适，”杨明珠微微颔首：“多谢裴公子。”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裴松月送来的这身衣裳是她喜欢的颜色，裙摆上的花纹样式也都是京城时兴的样式，层层叠叠的藤蔓和花瓣在裙摆上错落有致，布料是上好的蜀锦，轻薄舒适，杨明珠很喜欢。

    “嫂嫂说得什么话，”裴松雪直起身道：“咱们都是一家人，谢来谢去的多生分呀。”

    杨明珠点点头：“阿雪妹妹说的是。”

    裴松月面上带着浅淡的笑容，他将手上的糖人分给屋里的三位姑娘：“尝尝吧，松林说很好吃。”

    “我也有吗？”晴山愣愣地接过裴松月递来的糖人，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裴松月没说话，只是坐在一旁喝茶。那茶已经冷了，入口苦涩，裴松月却浑然不觉。

    方才裴松雪说他们是一家人，杨明珠没有反驳。裴松月只高兴了一瞬，便反应过来，杨明珠话中的意思。她是萧渐鸿的妻子，而他是萧渐鸿的表哥，他们怎么不算一家人呢？

    裴松月的心口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痛。

    “兄长？大哥？”裴松雪凑近了裴松月，这才发现他走神了。

    “怎么了？”裴松月被突然凑到眼前的妹妹吓了一跳。

    “兄长在想什么呀？”裴松雪坐回椅子，好奇地问道：“怎么没看到二哥？”

    裴松月抬眼看了一眼杨明珠，她正在认真端详手里的糖人，依稀可以看出来那糖人画的是一高一矮两个孩童，高的那个头发利落地束起，矮些的那个则是梳着双丫髻。

    杨明珠平静的面容带着笑意，丝毫没有回忆起什么的模样。

    裴松月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随即解释道：“知道你不想参加今晚的宫宴，所以让松林先去宫里跟姑姑告罪了。”

    “啊啊？兄长！我最最喜欢你了！”裴松雪兴奋地跳了起来，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可以跟嫂嫂看花灯咯！”

    杨明珠也被裴松雪的笑容感染。

    裴松月抬手拂去衣袖上的糖渣，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