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个晴日过午，我将拍摄的照片全部摆在桌面，凝视最中央的老照片，即便再小心保存，边缘仍旧泛黄，其人像模糊，称之为清楚的仅是臧臧的眼睛。

    时间跨越几十年，我已四十，他仍青葱年岁，若是黄泉路相见，臧臧多不认我。

    与其喊哥哥，镜中面部沧桑的我，更像是臧臧的叔叔。

    我早已不记得从何时起，臧臧开始频繁出现在我午夜的梦里。

    有时是他忘记带钥匙蹲在家门口，有时他坐在路边石墩，始终凝视我下班方向，无论我如何费尽气力呼唤，臧臧沉默向远处迷雾中看，他脚边小菜篮的菜叶蔫巴巴垂落。

    虽然我看不见臧臧的脸，但我觉得他应该在哭：胆小怕黑，不敢走夜路的臧臧，一直等不到我，他会不会很难过？

    “臧臧……”

    “臧臧！”

    “臧臧！！！”

    梦里，我声嘶力竭唤他，喉咙里翻涌血腥，声带几乎破裂奄奄一息之时。

    臧臧的耳尖微动。

    他茫茫然扭头，抹去眼泪，终于，看见就站在他肩膀后方的我：“哥哥！”

    “笨蛋臧臧，就在这里等。”我张开手臂接住他，使劲收紧胳膊，几乎快将臧臧融入血肉：“小笨蛋。”

    臧臧破涕为笑，拉住我的手。

    “哥哥，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