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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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池》 

    “大哥这事干的,真让人没法说。”裴清撩开衣摆往椅子上坐下来,不等把茶盏接到手上,就先开了口,“和戚家那边正商量着下茶呢,还跟那个李枫搅和,瞧把人都给惯成什么样了?大庭广众同女娘抢桌位,倒拉着咱们家给他长脸。”

    裴潇换了衣服从内室走出来,口中道:“大哥是几时开始听小唱的?”

    裴清摇头,又撇撇嘴角:“就是你去了京城之后,洗珠桥东边的程六指请他吃过两回酒,就此便有了这嗜好。”

    “你今年秋闱当真不做打算了?”裴潇坐下来,一面问了句。

    裴清一听,眉头就拧起来:“我的好二哥,不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本事,能接着一路考又一路过的,我听说那戚家老爷子今年也不着急让戚莲越下场。”

    裴潇端了茶,说道:“你又不是真心想举业,陪大哥去贡院走一圈也无妨。”

    裴清抓瓜子的手一顿,抬眸望住他,怔地半晌没反应。

    小厮冯春捧了本书过来,问道:“二爷,您看这个是放内书房这边,还是拿去荷风轩的书室?”

    裴潇尚未说话,裴清已于隙中看清了书封上写的字,先讶道:“哥,你先前让他去买这《红拂传》的本子了?”

    “嗯。”裴潇应了声,然后吩咐冯春,“拿去荷风轩,就先放在桌上。”

    小厮应喏去了。

    裴潇盯着他二哥看了少顷,说道:“二哥,你实话与我说,你在朝中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我大约还是知道些的,内阁里那两位老人家斗法,你想必是多少受了牵累,不然也不能说回来养病就养病了,皇上……”

    “你一个才出炉的白身秀才,倒是谁都敢拿来挂在嘴边。”裴潇站起身,走到门前,一伸手,将半掩的隔扇推得大开。

    裴清挠了挠耳尖:“外面都这么猜。”

    “静之。”他回过头来,“今日在茶寮的那桌女娘,我瞧着,好像因为你不大痛快。”

    裴清愣了一愣:“有么?但是为啥,又不是我惹着她们。”

    “你反省一下,”裴潇道,“是不是嘴上没把门。”

    裴清张口欲言,又有小厮从外头进来,向着裴潇禀道:“二爷,大太太刚回来了。”

    ***

    碧桃站在桌前整理着药箱,一面不住往闭目躺在榻上的颜瑛那边瞧,手里忽打了个滑,装着镇痛粉的木瓶就掉在了地上,几圈滚到桌角边,又闷闷实实地撞了一声。

    她赶紧俯身去捡。

    “明天你去一趟黄柏陂,把今日欠人家的茶钱送了。”颜瑛说了话,眼睛仍闭着,躺在那里没有动弹。

    碧桃应了声,又劝道:“小姐要不也去一趟吧?你和戚表小姐向来感情好,只是拌了两句嘴,大家见了面,彼此也就过了。”

    颜瑛没有出声,看上去又像是睡着了。

    碧桃叹了口气,再道:“那小姐要不挑一挑过两天去裴家茶会要穿的衣裳首饰?若有个什么欠缺的,咱们也好先同大奶奶说一声儿。”

    颜瑛向里翻了个身。

    “小姐……”

    “你不必为我操心这些。”颜瑛背对着她,语气淡淡,“我去不了,也不会去。”又说道,“我知道你近来看着我越发是觉得可恨跟了个没本事的主,但你急也无用,总之我不耽误了你终身就是,不管家里使我嫁去哪处,到时都能放了你。”

    碧桃良久没有吭气。

    过了半晌,颜瑛才听见她的声音从门边方向传来:“小姐,过日子,谁总费力把自己往苦里过呢,我从小跟着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有多爱笑呢,想是表小姐也一样记得的。”

    颜瑛听着碧桃走过来,往她身上盖了条薄棉被,然后退出去关上了门。

    又只剩下了她。

    屋子里静得似乎能听见身体里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又一下。

    提醒她还活着,还有年复日久的时光在漫长地俯视着她。

    数息后,颜瑛翻身坐起,慢慢走到了床边。

    她坐下来,倾身抱过那方双头镂雕兰草纹的漆木枕,拉开中空内置的屉间,从里面拿出了一枚蝉型的针囊——铜质的金黄色已经基本辨不出来,穿在孔中的红色丝穗也早已暗沉——她将它掰开,露出中空的部分,那里贮着一只绣花针,光泽如新。

    颜瑛取出这只针,就像她往日端茶、绣花、看书,整治药材时一样,没有什么波折的过程。

    她将它取出来,然后捏在右手指间,仍然像她往日端茶、绣花、看书,整治药材时一样。

    她捏住它,朝着从袖中伸出的左臂,用力扎了下去。

    针刺破皮肤,她手上拧了拧,直到看着血珠溢出来。

    颜瑛抬眸朝窗外望去。

    太阳终于落了山。

    ***

    碧桃一早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