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七十二章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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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头来应下。
“这是我在杭州的地址。”康太医将一张墨迹未干的笺纸递了过来,“过后你若遇着什么不好解决的病症,倘用得上老夫,可以来信议一议。”
颜瑛愣了愣,一阵难以置信的激荡霎时涌上心头,她几乎听不见厅堂里那些人欢迎权贵的嘈杂,脑海里只充斥着一个念头:康太医要领她精进医术。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将笺纸接下:“老师言重了,学生求之不得。”
老人慢抚银须,含笑颔首。
“你若是个男子,倒是能随我去杭州学几年,以你的天赋自立门户不过早晚。”康太医轻叹了口气,又笑道,“不过现在这样也算很好,今日之后,在南江县已无女医可及你声望。”
——“宴席将开,诸位都请入席吧。”
裴府二老爷裴拱高站在堂前,声如洪钟地招呼着众人,眉梢眼角尽堆着笑意。
颜瑛往坐在主桌上的裴潇看去,今日在他身边坐着的既不是裴府自己人,也并非戚府的未来姻亲,而是比黄县丞的官更大,阶位更高的人物,是她从前根本不可能见着的苏州知府、守备,还有据说是除了缇卫司之外最 不能招惹的那些从宫里差来的太监——苏州提督织造,以及苏州城和南江县城的各提督掌厂官,其中便有那掌管砖厂的刘直。
裴潇一身盛服坐在那些人中间,他同他们言笑晏晏,同她之前见到他的模样都不同,不像他在裴府别院时,不像他在荷风轩时,更不像他在溪望村时。
但他坐在那些人中间,依然佼佼。
开宴之后的席间座位又不动声色地变了一通,许多人纷纷陆续按照原本的座次回到了自己位置上,颜瑛这桌很快又重新聚满了此次受邀的医者;颜同文先前一去也没再回来,但他的座位比较微妙,和程近约、程重午挨在一桌,邻着戚家的席位,倾身就能和戚廷彦、戚廷晖兄弟俩说上话的距离,不知是他自己凑过去还是被人叫过去的。
颜瑛朝远处女眷的方向看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颜瑾也离开了颜家席上,坐到了第一排裴家人那边,同裴雪君挨着,两人似乎在与广州来的那位叶太太聊着什么。
前方戏台上,乐师已经摆好了阵势。
颜瑛忽然迟来地感到了些紧张。
只见有两个差役抬着一面挂了红绸的匾额走到台前,上书“著手成春”四个大字,笔力遒劲洒逸,望之令人注慕。琉璃灯下,这四个字光彩熠熠,宛若河面金波。
“此番县中疫事,诸位医者皆劳苦功高。”黄县丞站在牌额旁边,开口时语态端庄,“宣仪坊探花弄颜氏长女瑛,于危情突发之际破死忘生,遏制了疫病蔓延,并为疫方改良立下头功。今承裴翰林亲笔题字,本县衙门特赐颜瑛‘著手成春’匾一块,榜文已发,且旌仁心,以勖来者。”
话音落下,颜同文已立时从座位上站起,满面振奋地挺了挺胸膛,迈步就要上前。
“请颜大小姐近前来受匾——”站在裴潇后侧的冯春忽然回首扬声传道。
颜同文脚下一顿。厅堂里一时众人都朝颜瑛所在的这方投来目光。
她暗暗于心底鼓起一口气,也不去看别人神情,只是迈开脚步,向着那面光彩熠熠的匾额走去。
所谓受匾,自然并不是让她亲手去把那沉重的匾额接在怀里,颜瑛看见父亲颜同文绷着一张略显尴尬的面皮复又往后退开两步牵着嘴角坐回去的时候,心中霎时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意。
她不由更挺直了背脊,郑重地佯作不经意把目光掠向了裴潇。
她瞥见他的眼睛,那眸中不露声色地蕴着清浅的笑意,像三月暖阳,亦似暑月清风。
颜瑛不着痕迹地将暖阳清风收于眼底,端端向黄县丞谢了一礼。
大宴已开。
台上,裴泽正在为《喜春记》的演出窃窃向鼓师做着最后的叮嘱;台下,戚廷彦将将收回了落在裴潇和颜瑛身上的视线,便听见近旁的父亲戚礼和向自己沉声说了句:“你看着你弟弟些,他今日对着颜秀才都快把马屁拍穿了,生怕别人瞧不出他的心思。还有那南京来的程少规,我看颜同文也挺巴结他,你叫晖哥注意着些别去赶趟,刘直先前已把人盯了好几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