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殡仪馆告别厅里，张锡凡一身黑色西装，胸口别着白花。三鞠躬之后，他深深看了一眼相片中四十多岁的顶头上司，心中沉甸甸的。

    想到领导临走之前，反复念叨着不甘，心中悲戚之情更浓。这是自己最尊敬的人之一，可惜英年早逝。

    走到家属区的时候，上司的夫人林尚茹一身白衣，三十出头的她此刻格外憔悴。

    “锡凡，这段时间要不是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尽管心情格外悲痛，但是对眼前这个青年人，她是格外的感激的。从她丈夫确诊重病开始，全是他忙前忙后。

    当然，那个时候来献殷勤的人很多。可是随着丈夫的病情越发严重，来的人越来越少。

    林尚茹也是出身官宦门第，懂得其中的道理。自己丈夫生前刚正不阿，与本地官员有着不可缓和的矛盾，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看到他没有希望复原，自然是人走茶凉。

    就连今天，班子成员到场的不过三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礼节性的走了走过场。

    唯有这个青年人，一声不吭的操持着这些事。想到丈夫生前多次提到，对这个小伙子格外喜欢。现在看来，丈夫的眼光是没有错的。

    “这里忙好了，赶紧回去上班吧，不要耽误工作。”

    林尚茹重重握了一下张锡凡的手，意有所指。

    张锡凡心中也一样沉重，他明白林尚茹话里有话。

    跟着领导在市委办公室待了快一年，一些官场规矩是懂得。老领导病故，按照官场做法，应该第一时间划清界限，才能避免被人打上“余孽”的标签。

    特别是老领导从省城调任到地方，与地方派有着不小的矛盾。

    虽说自己在他手里提的副科，但是就算划清界限，别人也只会说他自保，不会多说什么。

    偏偏张锡凡没有这么做，之所以如此，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要问心无愧。

    老领导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而且无儿无女。无论如何，人生最后一段路，要陪着他一起走。

    张锡凡安慰了林尚茹几句，随后出门准备回去上班。他明白，随着老领导走了，往日那些跳梁小丑，不会放过落井下石机会的。

    曾经自己作为市委副书记手下秘书，受到的羡慕嫉妒恨。那么如今，都会化作一块块石头，砸在自己身上，甚至要砸断自己的脊梁！

    张锡凡走出了殡仪馆大门，正要上车。突然看到一个老妇人在门口昏倒了。

    霎那间，他旁边的人纷纷让开。只有一个年轻女子，在一边喊着救命。

    张锡凡见状，立刻跑了过去。旁边的人纷纷让开了，现在这个世道，老人不敢扶了。反正殡仪馆经常出这种事情，老人家情绪一激动，彻底走了也实属正常。

    张锡凡过去之后，先检查了一下基本情况，然后二话不说抱起来，对年轻女人说道：“快上车，我知道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说罢，赶忙带着两人开车去了医院。

    好在送医及时，老人没有什么大事。张锡凡垫付了医药费，也没有留名字就走了。

    不过救人耽误了时间，在路上的时候，张锡凡就接到了市委办公室副主任秦克树的电话。

    “张大秘书，你请假这么多天不来上班，我们办公室是管不到你了。今天秘书长来检查，只有你不在。我反正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想想怎么办吧。”

    不等张锡凡解释，对方的电话已经挂了。

    张锡凡脸色极为难看，对方阴阳怪气的话，如同往自己身上扎刺。整个部门都知道，自己在忙老领导的丧事，秦克树还故意这么说，把人走茶凉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自己这边丧事才办完，秦克树就打电话问罪，吃相显得太难看了。

    此刻他还没有多想，立马赶到市委办公室。秦克树虽然说话难听，但是自己必须要当面解释，不让他把气消了，肯定在别的方面找自己麻烦。

    失去老领导关照，张锡凡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刚一进大楼，很多人看到自己不由自主的躲开。

    一些平日里点头之交的，现在也都装作没看到。

    一朝君子一朝臣，亘古不变的道理啊。

    张锡凡径直来到了秦克树的办公室。

    敲门进入的时候，秦克树正在打电话发火：“你们怎么搞的，说了多少次，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什么事情都找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说完之后，秦克树狠狠将座机电话挂上。

    秦克树作为办公室副主任，分管市委办公室一大摊子。不过他脾气向来不好，对手下人也非常严苛。

    不过在此之前，秦克树对自己是很客气的，经常夸赞他是市委办公室的大笔杆子。

    而如今，当着张锡凡的面发了火，这还不够，抬起头狭长的眼睛里面仍然带着冷光，有一种危险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