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让人另眼相看。

    家里的晚辈，默默地就就长大了，而且长得有她自己的想法和观念，比她们这一代人聪慧灵活得多。

    她的大哥张升照，一直守传统理念，循规蹈矩，像是一个装在框子里的方方正正的盒子，只有规矩只认方圆。

    她的二姐张惠云，一直压抑自我，一直为家人奉献，即便和离以后，也没有放开全身心地为自己生活。

    堂哥张升煦少时软弱，人到中年略微成长了些，但终究没有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可为家人所依靠。

    堂姐张娇云虽然有了一些独立的想法，但是终究为现实所迫，要对生活让步。

    她自己活得也不自信，兜兜转转差一点就错过了心中最珍视的人。

    但是张顺玉不同，她看着柔顺，内心却坚韧。她受母亲所教育，成长为一名妥帖的大家闺秀，却一点都未丢失自己的本心，坚定地了解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能朝着这一步坚持着迈出脚。

    向父母亲拒绝议亲，并带着母亲一同反抗父亲，就是她为自己的幸福所迈出的第一步。

    即便将来，与顺玉共度一生的人并非她此刻心中挂念的蒋家郎君，但张善云毫不怀疑，自己的侄女一定能按照自己的本心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堂哥，你觉不觉得，家里的几个小辈，似乎都比我们这些人活得聪明通透呢。”

    张升煦疑声问：“善娘，你怎么这么说？”<                                                /p>

    张善云无声的笑笑，“没有，我就是忽然想到。堂哥，你对阮清的意思，她知道了吗？”

    张升照的脸慢慢红起来，他转开视线望着窗外以掩饰慌乱：“你说什么呢，我没有。”

    “堂哥，我打算去东京了，这次我入宫看诊之后，我就在东京物色一个铺子，等明年我离开应天府之后，我想把养颜医铺交给你。阮清跟着我学了一段时间，今后她可以帮你一起打理，或者再过几年，你们可以把张氏医馆的牌子重新打起来。”

    张升煦一瞬间有些诧异，不过马上又不觉为奇。

    善云要去东京府，这是张家上下都默认的事，明年等周大人来家里提亲，办了婚礼，她当然要跟着官人一起到东京生活的。

    张升煦道：“我知道，善云，我一定会努力看好养颜铺的生意。如果，我是说如果，阮清愿意和我一起，我一定会好好待她，脚踏实地地把医馆经营起来。”

    张善云点了点头。

    马车窗外，知了停在树干上，声嘶力竭的喊叫：“无视他——无视他——”

    马蹄踏过之处，扬尘飘在空中，从阳光里看去一粒粒闪着微光。

    到了医馆，张善云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医馆里的学徒，并告知所有人：如果不愿意留下来的可以提出来，她会安排一个去处，比如去杨家医馆或者其他的医馆。

    医馆里的众人安静下来。此时没有病人看诊，整个医馆鸦雀无声。十多个人站在一块，却只有呼吸声。

    直到阮清第一个站出来：“师父，我不愿意留下，我要跟你一起去东京开医馆。学徒没有出师，哪里有拜入旁门的道理！”

    ＊

    张升照与王巧平这一场龃龉，延续了整整一个月，直到中秋将近，王巧平仍然还留在城外祥隆寺中不曾归家，张升照也梗着脖子不肯服软。

    早餐时分，张善云放下碗筷擦了嘴，看着张升照说：“大哥哥，过了中秋节，我就要出发去东京了，这一去需要等宫里的娘娘顺利生产之后再回来，下次见到面得是明年新春之后了。大嫂和顺玉中秋节了总该回来送我一程吧？”

    张升照神情颇不自然，“别跟我说，你要是想你大嫂，自己叫人给她送信去说。”

    张善云轻笑一声，“大哥哥，你就别嘴硬了，我都看到你书房里放着写给大嫂的信了。你若是想她，就叫屏风提海把信送到祥隆寺里去，不要老是一个人对着个信封发呆。”

    张升照憋着不出声，耳根有点泛红。张善云知道，应该下一记狠药了。“大哥哥，你也不要生顺姐儿的气了，你自己也有过放肆真情，怎么就容不得女儿的一点真心呢？”

    她没有提到那个人的名字，但是张升照知道。

    那时谨小慎微的自己，唯一一次放纵。

    即使真心错付，但他亦不后悔。人这一辈子若一直循规蹈矩，宛如踏火盆一般谨慎地走每一步，该有多么累呢。

    他朝妹妹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去医馆吧。”

    张善云走后，张升照招来近侍，去将书信送到城外。

    翌日，城外祥隆寺里送来回信：已启程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