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慕清则是杜纯直接委派的，重要性自不必说，对于杜纯的心思，她也拿捏的八九不离十。

    她犹豫着问杜纯：“八宗会盟的信件虽然是小事，但象征着两派之间的关系，闹出变故怕不好看。长老真的要让季师弟和杨师弟同去吗？”

    杜纯正修剪着窗外的海棠花，将挡住道路的那截花枝剪下，“你看这花枝，看着好看，经过这路时却可能划破旁人的脸。与其被划破脸面，不如提早剪下。”

    她捻着那一截花枝，端详着上面开到极致的花，“但说到底，这只是你和花的事，只是这花太不识脸色，与地上的草木、天上的浮云都无关。既然早晚都要剪，还怕什么呢？”

    杨悠雁与季云见面后，一眼便从他躲闪的目光中窥探出了他的处境。她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摘下的草，慢悠悠地边走边想。等走到剑心台时，尹云晖还在同云剑门的弟子切磋。

    这是两人分别前的最后一日，天还算晴朗，少了很多愁意，多了几分直截了当的躁动。

    他比完后，见杨悠雁扔着石子，问：“在干什么？”

    “我在卜卦。”杨悠雁一边抛石子一边道，“这石子是扁的，正反两面，我想看看某一个人能不能活下去。抛了很多次，还是出事的概率大。”

    她一把抓住飞到半空的石子，“就是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

    尹云晖安慰着：“也许怀山派的人也能看出来，杜长老是故意这么做，以便不出事的呢。”

    旁人若知道了杨悠雁和季云的瓜葛，间或了解季云出身怀山派、                                                并与魔物有联系这一线索，或许会觉得杜纯此举是为了震慑，告诫怀山派已经看穿了季云的底细，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这就像一桶火药，明晃晃地推到怀山派面前，可能反而会让怀山派觉得有鬼。

    “也许吧。”杨悠雁笑嘻嘻道，“你的刀练得怎么样了？”

    二人正聊着，剑心台旁传来了骚|动。一群小弟子如同发现了蜂蜜的蚂蚁，蜂拥着围住了一个人。

    正是云剑门弟子谈颢。

    谈颢当年与少侠榜只有一步之遥，在众人眼中已是翘楚中的大拇指。真正登上少侠榜的人，要么在各宗门列入高位，要么成为了江湖游侠，谈颢便成了天音宗现存弟子中最吃香的一位。

    云剑门也有练剑的地方，弟子们不常下山。他一出现在剑心台，想要与他切磋的弟子们便围了过来，都激动地举起手，“我我我，谈师兄我想切磋！”

    “今天只与三个人切磋。”谈颢轻盈地擦着剑，风度翩翩地往人群中一站，衬得那些灰头土脸的小弟子们黯然失色，“我的剑还要留着斩杀妖魔，切磋久了会钝。”

    大约是实至名归，他略带高傲地说出这番话时，弟子们都满脸崇拜，只有杨悠雁噗嗤一笑，学着他的话捏着嗓子道：“我的嘴还要用来骂妖魔，话说多了会变笨。”

    尹云晖的脸上没什么神色，“他是真的厉害，你看一眼就能知道。”

    杨悠雁惊奇道：“难得啊，你还会夸人？”

    “一半一半吧，他也夸了我。”尹云晖自讽道，“他夸我是为数不多让他愿意切磋五场的人，因为我五场都败了。”

    正说着，擂台上传来一小弟子“啊”的惊叫，杨悠雁一转头，就见谈颢的剑尖指在小弟子的脖颈前，早将小弟子的剑挑飞落在了木头桩子旁。

    她甚至连谈颢什么时候出得招都没看清。

    杨悠雁终于正了身子，凝眉细看。

    谈颢又点了一个小弟子上场，略一抱拳后开始了切磋。这位小弟子比方才的明显更好，躲开了谈颢的几招试探，甚至避开了他攻向自己左臂的剑，引得周围一阵叫好。

    可下一秒，他才知那剑不过是虚影，谈颢的剑尖已经抵在了自己右肩，“你输了。”

    人群都被这虚影晃了眼，等那小弟子惊愕地回过神后，才爆发出激烈的掌声。

    “他的剑出自云剑门，但和云剑门不太一样。”尹云晖道，“云剑门讲究流动，他加上了化虚为实、化实为虚，站在你面前时，你根本不知道哪一道才是他的剑。”

    他又轻轻笑了声，“和他比，我这几天同云剑门弟子过得招，不过是家家酒。”

    杨悠雁的笑容渐渐敛了。

    她练了这么多年的刀，也能看出谈颢的实力，恐怕已经到了七段。

    还只是凭这粗浅的一剑。若他拼尽全力，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你们都再练练吧，起码在我剑下接过十招。”谈颢怅惘地叹了声，“生不逢对手，真是一大遗憾。”

    他一抬眼，瞥见不远处熟悉的尹云晖，正想开口。

    却见尹云晖身旁的姑娘先起了身，笑盈盈地朝自己拱手，“谈师兄好身手，可否讨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