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为恶恶来(三) 第(1/3)分页

字数:   加入书签

A+A-

    建康宫,重楼四起,壮丽巍峨。

    太极殿的朝臣早已散去,殿门深重,正午的日光照不进室内,殿内渐渐阴冷下来。

    无声的昏暗里,小皇帝李昀端坐殿上。

    乌纱通天冠前后满缀珍珠,冠冕重重的压住小少年的额头,将稚嫩的面颊挤出几道褶子,透出一股违和的老成气质。

    小少年身量短,坐在硕大一方明黄宝座的边沿,双脚踏不上地面。

    他奋力探身捧住案头上一碗酸梅汁,小口小口轻啄,许是心中喜悦,悬在空中的双腿跟着轻晃,将腿上的绶带青玉撞出清脆响声。

    “陛下慢些,当心脾胃。”宝公公手捧巾帕,躬身劝着。

    这一提醒,让李昀想起什么。他抬头环顾一圈,问身边人,“皇叔到哪儿了?”

    宝公公提醒道,“今日镇远大将军回朝,王爷应该会等在殿前迎接。”

    “原来如此,真是有劳皇叔了。”

    边将班师、使臣来朝,皇叔向来会代他迎接。

    李昀喃喃着,面色逐渐僵硬,望向极远处那高不见顶的漆黑殿门,好像看见了一人立于檐下。

    他的心里不由有些发怵,紧着手里的瓷盏,一气儿将酸梅汁灌下。

    正午骄阳穿透云层,将白玉的宫殿映照得炫目。

    摄政王的车轿一路畅通无阻,陆蔓坐在车里,并未生疑;

    直到下轿才惊觉,他们早已穿过宫城,进入内门,而李挽这厮,竟张狂得来将车辇径直停在太极正殿前。

    白玉宫墙边新柳抽芽,墙下黑羽士兵密布,皆立于日光下纹丝未动;显然对于李挽的举动,他们早已见惯不惯。

    陆蔓心中大骇,站在车边举步不前。

    李挽不觉有异,径自穿过正中间的八尺圆盘雕龙地砖,一步一步登上台阶。

    偌大的建康宫鸦雀无声,穷极壮丽的太极殿衬着他的身影,远处是雕梁画栋、宫阙迭起。

    李挽一手执长剑,一手扶衣袍,衮冕玉珠纹丝未动,气定神闲的模样,就仿佛他才是着辉煌宫殿的正主。

    陆蔓心中生起一股寒意。

    她想起,史书记载,梁天明八年,李挽执剑上朝,将尽忠四十余载的老太宰刺死于太极殿内。

    那时候,这个奸佞走在太极殿前,是不是就像眼前这模样?

    还有他只手遮天的那些年,党同伐异戕害百余世族时,屠戮太学子弟血染台城时,是不是就像眼前这样张狂?

    陆蔓越想,越是心跳如鼓。

    幸得车马阴影,勉强遮掩住了她目光中的杀意,没叫李挽生疑。

    许久,陆蔓从旁侧台阶绕道李挽身后。见李挽没有进殿的意思,她问道,

    “郎君,为何等在此处?”

    李挽该是思虑着旁的事情,一声“郎君”落在寂静宫阙里,叫他突然愣怔,“等镇远大将军回朝。”

    陆蔓颔首,默默站在他身后。

    不多时,便有宫人领着镇远大将军纪勇男从龙腾照壁后走来。

    纪将军脱了冑衣,只着一层软甲;虽已上了年纪,但依然保持着劲瘦的身型,眉宇间是常年带军的威武气魄。

    历史上,纪勇男将军骁勇善战、忠心耿耿,李挽兵变逼宫时,是这位纪将军宁死不降,坚守到最后一刻。

    陆蔓甫一听他的名号便很有好感,再见得其人如此英姿勃发,心中倾佩更盛。

    见纪将军从右侧窄阶走上前,已然笑盈盈的向他问好。

    不知为何,纪勇男浑身散发着一股冷意,并为回应陆蔓,而是目不斜视的走到李挽跟前,深深鞠躬道,

    “微臣见过王爷、王妃。臣清剿南蛮七十三部的战报,请殿下过目。”

    将军还朝,不拜皇帝先拜李挽;

    本该呈给皇帝的战报,也如往常一般,先呈给了李挽过目。

    陆蔓觉得三观遭受重创,神情如雷劈一般。

    在陆蔓震惊的目光中,他二人却未觉丝毫不妥,对此等僭越之事,该是早已习以为常。

    李挽草草翻阅过竹简,便领着陆蔓和纪勇男走进太极殿。

    太极殿内倏忽照进一道强光,李昀不妨李挽突然闯门,吓得赶紧用龙袍袖口狠狠抹了把唇角残留的酸梅汁。

    奈何还是晚了一步,空气中浓烈的酸甜味道叫李挽一闻便知有猫腻。

    他径直走近龙椅,将纪勇男呈上的竹简放在龙案上,神情不善道,

    “眼下将将二月,酸梅汁寒凉,还是少喝为妙。”

    小少年瞬间垂下脑袋,手指绞在一起,语气委屈,“皇叔说的是,侄儿贪嘴,以后不会了。”

    他小心试探着李挽的意思,见皇叔今日面色和缓、似乎心情不错,松了口气;拿起龙案上的竹简,转手递给宝公公,

    “今日皇叔新婚、大军凯旋,双喜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