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杀鱼的第一天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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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四两拨千斤的利落动作,胡娘子属实有把好力气。

    曹伯望着平安这摊位收拾得整齐利索,心下满意。

    浑然不似别处,外面布满水沟与陈年血渍,连带着落脚都要小心选个地。她这孩子,每日都将档口打扫得干干净净,他们这些买菜的,来这也不用怕脏了鞋。

    确实是个好娃子,就是太剽悍,一般人降不住她,曹伯心中暗暗感慨。

    他掏出怀中的钱,头伸进档口对平安小声说道:“我这新认识一个冰人,赶明儿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那敢情好,多谢曹伯了!”

    听得又有媒人可见,胡平安喜上眉梢,她愁她这人生大事已好多年。

    自她及笄起,嗯,勉强算是及笄吧,因为她也不知道她具体是哪一天生的。

    她爷爷一直把她当亲孙女养,从未同她说过她的身世。

    但她不是没听过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爷爷的亲孙女,只是他不知道哪里捡回来的。

    那又如何,他们爷孙俩相依为命多年,爷爷对她的好,她早已铭记在心,心中早早将他视为自己的亲祖父。

    这两年家中所欠债务已还清大半,她手上也慢慢可腾出些余钱来改善家中生活。

    爷爷多年劳苦,身形枯瘦,脊背微弓,身上常穿的粗布短褐也经年未换,平安有时只一想爷爷这些年所受苦难,便觉眼眶发酸,心中不是滋味。

    她想,她定会好好孝顺他,她要赚很多的钱,要出人头地,让村里人不敢再背地里骂他绝代种。

    再过两月,她便年满二十,按当地官府敕令,凡本州县男女有年满二十未婚配者,视为失时,需按年缴纳赋税。

    这笔税十分苛刻,于平安的家境而言,是笔不划算的买卖。

    也是因这些原因,自那件破事后,她便放下心中绮梦,着手寻人四处给她打听四里八乡的好郎君。

    她要找个郎君上门,自个撑起他们胡家的门楣。

    砰!

    手中十几斤的砍刀被她不费吹飞之力砍入砧板三分。

    “呼。”平安美目微敛,眼神冷峻,不过须臾,她轻呼一口气,飞溅的木屑如秋风落叶般纷纷散落。方才那清冷的神情如雁过无痕,霎时消失不见。

    档口只余一位表情拘谨,神态亲和的年轻娘子,正手持屠刀,倚案待客。

    “胡娘子,今日收摊前给我留条鲈鱼。”旁边摊位卖鸡鸭的吴婶突然抬头喊道。

    “好咧,吴婶。”

    “我家老姐姐今日来看我,我可得蒸条新鲜的鲈鱼让她尝尝咱们这地道的河鲜。”

    “您放心,保管新鲜。”

    两人寒暄几句,又有客上门。

    “胡幺爹孙女,鲫鱼还有没?”来人是他们村里的赵婶子,该说不说,村里有些人除了嘴巴碎,但若是家中要待客,也有                                                不少人来她这里照顾生意。

    望着平安挂在外面的鱼牌,陆续有客人上前买鱼,一时间,小小的档口前倒也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他们这集市,是镇上唯一的菜市场,旁边就是他们玉溪镇的母亲河玉溪河,河流两岸商铺林立,中间有一座青狮石拱桥连接两岸。

    因着沿河多码头,镇上街巷时常可看见外地游商的影子,与他们打交道久了,平安也同他们学了些官话。

    他们镇上水运发达,镇中各村又盛产当地特有的水稻粮食,尤其是以秋收的晚稻为上品。

    玉溪镇的大米洁白如玉,莹润饱满,细长如猫牙,做熟的米饭隔好远便可闻见浓郁的米香,入口亦是甘甜绵软,很受外地客商喜爱。

    故而他们这的粮市在江宁府小有名气,一个沿河的小镇,商业也因米市而欣荣。

    不多时,平安今日备好的鱼已销售一空。

    她盘算着家中的存货,心中暗忖今日得再去大河里进进货才行。

    当然,这事,切忌切忌不可让她爷爷知晓。

    她爹,当初就是打渔遇着风浪,死在云梦湖中。

    她家还了多年的债,也是因此而来。

    她爹当初靠打渔为生,辛苦多年,积攒下二十贯积蓄,又向各路亲戚友人零零散散借上几十贯,去州里购入一艘帆布大船。

    听说那艘船船高两层,样式威武,是用上等松木与柚木所制,船身涂满桐油,船缝也填满石灰,是这一片难见的好船。

    若在大河中,顺风时一个时辰便可行船二三十公里。

    她爹想将生意做得更大,除捕鱼外,还另外倒卖沿途一些时新货物。

    因他眼光独特,人也勤快,不过一月,便赚下四五贯银钱。

    只可惜,好景不长,他连人带船,消失在云梦湖水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