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今，大海是比陆地更安全的地方。”

    “关押巴尔萨的房屋已经坍毁，你没有时间去疑惑他是否被埋葬在屋内，去为自己无意之间成为刽子手而向上帝忏悔。

    ‘英勇的堂吉诃德骑士，请您保佑我们度过此次灾难。特别是他们这些可怜的人儿。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不愿皈依上帝罢了。’

    你一边祈祷，一边跟着丘卡穿过光秃秃的树林，一路上跌跌撞撞，几乎是直接滚到了海岸上，身上满是泥泞。”

    “大雨滂沱，海风咆哮，海浪翻涌，正在酝酿一场翻天覆地的劫难。

    强壮如丘卡，面对这场劫难，也渺小如蝼蚁。”

    “一艘比你之前航行所用船只还大的大船形只影单地停靠在近礁石堆海域。那应该就是巴尔萨所说的船队。

    从海岸望去，深蓝色的海面与夜空重合，分不出从何而起是海，从何而起是天。船上不见灯光，船身静止不动，连海浪也撼动不了分毫。大船的平静与岛上的声响形成鲜明对比。

    礁石堆旁的断崖暂时没有倒塌的征兆，去船上避难成为大家纷纷举手赞成的决定，也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丘卡本想带路，但想到参无的死因，她托付另一个与她差不多身材的女人在前面带路，她则负责善后。你跟在她身旁进行协助。

    心力交瘁，加上倾盆大雨，平日里轻松越过的礁石堆变成了难以登上的悬崖峭壁                                                ，大家走走停停，花了不少时间才到达船只附近的礁石上。

    连接船岸的跳板未被收起，斜搭在礁石堆上，只要从这上去，就能到达甲板。”

    “逐渐靠近船只，快被你遗忘的记忆慢慢清晰，历历在目，恍如昨日。先前你尚能在晚饭时用调笑的语气谈起海难和那些眼睛，等真到了绝境，相似的深夜，相似的汹涌波涛，你心中只剩下无尽恐惧。连带着这艘船，也不像安全的庇护所，而是吃人的魔鬼。

    你下意识寻找丘卡的身影。”

    “丘卡正蹲在跳板旁，手指伸入水面，紧皱眉头，打量船底与船壁。

    注意到你靠近，她让你仔细观察船底和水面的交界面。

    天依旧昏暗，连晨曦的光亮都没有，只有雨小了很多。你眯着眼，刚开始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仔细看，却发现离船壁稍远的海面水波动荡，波纹明显，而靠近船身后，水面几乎没有幅度，又平又稳，堪比地面！”

    “常人几乎无法注意到这点细微的不对劲，除了……

    你悲伤地想，除了巴尔萨与丘卡。

    ‘是……海鬼之眼。我们还要上船吗？’你问。

    ‘魔鬼的诅咒，是怎么逃也逃不掉的。’”

    “雷声不断，但雨已经彻底停下。

    身后悬崖隐隐有断裂之势，待它断裂，整座岛将彻底沦为废墟。

    ‘安东尼奥，不要哭泣。我们的祖先常这么说，当鸟儿的巢穴倾覆，没有任何幼卵能够免于灾难。在山体倒塌的那一刻，我们就做好准备面对命运的诅咒与捉弄。’丘卡的笑容镀上了参无特有的温柔，语气却保留她一贯参透世事的冷硬，‘当鸟儿的巢穴倾覆，没有任何幼卵能够免于灾难；海岛是我们的家乡，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它化为乌有的那一刻，就是我们的死期。

    丘卡的因是很久以前种下的。

    丘卡的果已经不远了，安东尼奥。’”

    “你急躁慌乱的心平和下来。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你和巴尔萨负责修缮船身，你和他的呼吸不应该和其他同伴一样，在由海鬼之眼发起的海难中停止吗？

    你们只是那两粒稍微幸运的幼卵，也许在巢穴倾覆时幸运存活，作为“死亡的背叛者”，你们终将兜兜转转，踏上既定道路。”

    覆巢之下无完卵。

    丘卡的祖先说的是这句话吗？

    由于试卷是西班牙语写成，经过翻译，我无法确定这句话在丘卡语中是否就是这么个意思。

    难道丘卡语是汉语？

    不对，汉语怎么可能仍停留在口语阶段。

    还有丘卡所说的因和果又是什么意思？

    背叛者……存活者……

    存活者背叛了亡者，便沦为背叛者；亡者因心怀执念不得安息，就沦为魔鬼的爪牙……丘卡部落的祖先曾经也是某场死亡灾难的存活者吗？即使丘卡之神保佑，他们也无法逃离背叛的诅咒？

    因和果，似乎已经非常清晰了。

    “果”永远是死亡。

    这不是安东尼奥的存活演算，不是巴尔萨的，不是丘卡的，而是我的吗？